越是到冬天，大集越是热闹，买东西的卖东西的很多人，都是想钱换东西，东西换钱，然后回家过年。
只是他们准备的太早了，两个月前就准备过年了。
这倒和叶寻青有点像，但他准备的不是过年，而是冬眠。
叶寻青在聚香楼门口卖藕，封景恒去卖草药和还书，二人分工合作，来得也快。
买豆子的女人把豆子给了叶寻青，借的是徐掌柜的称，也不怕称有问题，因为他们卖东西在家肯定已经上过秤了，所以对重量也有个数。
叶寻青用市场价买了她的豆子，徐掌柜在旁边帮他看着的，没有人比徐掌柜这个做生意的更精明了。
“今年的黄大豆确实不错。”徐掌柜抓了一把豆子，“我店里也进了一些，炒着吃很香。”
叶寻青是想回去磨豆浆喝的，一碗热乎乎豆浆，一个鸡蛋，一个饼，完美早餐。
“是啊，不然我也不会买这些豆子。”叶寻青说：“早知道婶子要卖豆子，我直接在村里买了，现在好了，来的时候驮着豆子，回去还得驮着。”
徐掌柜笑道：“确实啊，驴子的腿都要累短一截了。”
糯米藕依然好卖，很多都是买回去给家里老人吃的，牙口不好，吃这个能咬得动。
最后几个糯米藕被叶寻青送给徐掌柜了，然后徐掌柜又请他们吃饭，不是大鱼大肉摆一桌子，就是简简单单吃一顿，还是叶寻青下厨的。
“阿恒吃鸡腿。”叶寻青把鸡腿撕下一个给封景恒，“最近辛苦了，多吃一点。”
封景恒想把鸡腿给叶寻青，叶寻青不要，他说他可以吃另一个，说完，还瞥了一眼徐掌柜。
徐掌柜抿一口酒，笑笑不说话。
那叶寻青就放心了，他俩一人一条鸡腿，把胸脯肉留给徐掌柜吃。
古代社会，没有饲料，鸡鸭吃的要么是粮食，要么就是自己找的青菜和虫子，这样喂养出来的鸡非常好吃。缺点是小，油水也不多，鸡腿还没超市里卖的鸡翅根大呢。
农户养鸡一般是春天母鸡生蛋孵鸡仔，养一年吃一年，留一只公鸡几只母鸡过冬，第二天循环。
要不然冬天没有青菜虫子吃，只能给鸡吃稻谷，那消耗就大了。
正吃着饭，忽然听到外边有吵闹声，叶寻青好奇心大，伸长脖子往外看。
“别看了，晦气。”徐掌柜眉头紧皱，“都是卖人的。”
叶寻青的表情凝固了，“卖人？是我想的那样吗？”
封景恒说：“嗯，就是你想的那样，父母变卖子女，丈夫典当妻儿。”
叶寻青的心口堵得慌，难受得他鸡腿都吃不下了。
徐掌柜招来小二，吩咐道：“让他们去远处闹，别在这门口讨我的晦气。”
吵成这样，他的生意也不好做。
“我们出去看看。”叶寻青听着难受，饭也不想吃。
徐掌柜也没拦他，而是说：“你管不了的，官老爷都管不了父母卖孩子，你又怎么管得了呢？”
历朝历代都有律法规定不能买卖人口，可是自古以来，人口买卖依然久久不绝。
卖妻典子，易子而食，他们不是人，是货物，是食物。
卖孩子的人家已经被店小二赶走了，店小二见叶寻青他们出来看，还以为他们是想看热闹，就把来龙去脉说了说。
“张六子家卖闺女呢，想卖到窑子去，他媳妇不肯，就闹了起来。作孽啊，那小闺女才九岁。”店小二说完就进门了。
窑子，也就是妓院，进去的就不带有清清白白出来的机会了，进去了就是一辈子。
然而进了窑子的人，多半活不了太久，没几年就会因为染上病而死去。
叶寻青站在门口看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吃人，我翻开书的第一页，里边一个字没有，满目皆是吃人。
这不是封建礼教的束缚，这是满眼都是吃人，真的是在吃人。
叶寻青忽然觉得心悸，呼吸不畅，他快要窒息了。
“阿青，阿青……”封景恒扶住了晃荡的叶寻青，“不看了，我们不看了，回去吧。”
叶寻青深呼吸几口气，他觉得那空气都是肮脏的，可是他只能呼吸肮脏的空气，因为他还活着。
“你扶我一把，我腿软了……”叶寻青小声说道。
封景恒看他面色发白，就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于是说：“我们不吃饭了，回家去吧。”
叶寻青道：“不行，做了半天的菜，你还没吃饱……”他是一口都吃不下了，太，太令人作呕了。
封景恒胡乱吃了一些，然后就带着叶寻青回去了，徐掌柜让他照顾照顾叶寻青，说叶寻青心善，见不得这些脏东西。
回来之后叶寻青就病了，那天早起有点受凉了，再加上受了刺激，总之就是不舒服了。他躲在家里不出来，外边谁来找他他都不理会。
叶寻青之前见过人牙子拐卖莫雨焉，见过叶二根卖女儿当童养媳，但是他还没有见过卖亲女儿进窑子里的。
恶毒，实在是恶毒，这样的人还活着做什么？为什么不去死呢？
“好些了吗？”封景恒摸摸他的头，“要叫小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