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来是通向配电房的一个过道,被铁栅栏整个封住了,栅栏里一片黑暗几乎看不清东西,到处都弥漫着灰尘的气味。颜兰玉掐着掌心强迫自己清醒起来,紧紧盯着那个背对自己按密码锁的手下,甚至连他最细微的手肘动作都没放过;片刻密码输入确认,铁门咔哒一开。
手下转身把颜兰玉推进监守室,说:“喏,在这。”
——只见靠墙的位置,一个人半躺半坐在地上,虽然黑暗中看不清脸,但颜兰玉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和记忆中分毫不差的身影。
他泪水哗的就落了下来,但一点声音也没有,喉咙里仿佛堵了什么酸涩的硬块,连抽泣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手下似乎很感慨,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最终只摇头道:“不好意思于副,我们也只是听命办事,那个……你们慢慢聊吧,我就不打扰了。”说着转身退出监守室,关上铁门,密码锁咔哒一声就落了锁。
地上的于靖忠动了动,直到那个手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小兄弟,是我对不起你……”
颜兰玉等这一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从两年前他还在日本的时候,趁着雪夜偷偷放走这个一面之缘的异国特工,到两年间守着他虚无缥缈的诺言不断打磨自己最细微最脆弱的希望,然后又不断重复希望到失望的循环,最终在黑暗不见天日的日日夜夜里完全消磨掉了所有信念……他一直在等这句话,他短短十几年的生命里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不愿放弃的等待,就是这句话。
然而真的听到这句话后,他反而没有激动失态,也没有滂沱泪下,甚至没有那种反反复复了几百上千遍的刺痛和酸涩难言。
颜兰玉深深地、彻底的吸了口气,感到空气在肺部激起剧痛,以至于声音都非常的嘶哑:
“没有……没有关系。”
于靖忠挪近了点,颜兰玉这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他全身上下都是血,但大多数已经干涸了,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于靖忠察觉到他的目光,但没有对自己的伤多解释,伸手摸了下颜兰玉的脉搏和耳后温,说:“你必须立刻得到治疗,情况不能再拖下去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他们也想杀掉你?”
颜兰玉没有回答。
“听着,”于靖忠说,“我有一些信息告诉你,这是他们拷问了我很久的东西,你听完以后回去可以一点点告诉他们,自己掌握好分寸,一定要拖到周晖发现所有事情以后赶来救你。周晖是我们特别处下设六个小组的第一组指挥官,你只要遇到他就一定能活下去,告诉他这是我的最后一个指令,一定要让你活下去……”
“没有用的……”颜兰玉轻轻说,“不要费劲了,没有用的。”
于靖忠一把抓住他轮椅的扶手,好像还要说什么,但被颜兰玉轻微而不容拒绝的声音打断了:“我是阴阳师,我自己知道……不要费劲了,别让我说太多话。你先把事情的原因告诉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为什么他们要假扮成你?”
他们僵持了几秒,于靖忠长长吐出一口气,颓然道:“……军委派系中,跟我们互相敌对的一个势力,他们的一个大佬快死了。”
颜兰玉静静的听着。
“但对方势力没有准备好交接,一旦位高权重的大佬去世,他们的整个体系都有崩盘的危险。为了延续那位的生命,他们必须用到我们特别处的资源,因此我就成了他们的拦路虎。”
“一个月前我得知你来到h市,就想趁这个机会把你接过来,为此暗中派出了周晖;谁知对方利用周晖不在北京的时机趁虚而入,联合所谓‘四恶道’中魔尊的势力,制服了不愿被他们摆布的第五组长神完天司,煽动副组长央金平措带动整组叛变,并且假扮成我,把我扣在了这里。”
于靖忠没有浪费时间解释为什么一个副组长能带动整个组所有人叛变,而组长本人却没有任何号召力。
“他们一直没有杀我,是因为我还知道很多他们想要的情报,没有这些情报的话,央金平措无法一直顶替我而完全不露馅。”他顿了顿,道:“——不过一旦对方的计划成功,那位大佬重新活过来的话,我们特别处会被打压得一塌糊涂,六个组全部土崩瓦解,到时候随便什么时候杀我也都无所谓了,因为再也不会有人怀疑央金平措是假冒者了。”
于靖忠叹了口气说:“所以我活下去的希望实在很渺茫,主要就看时间上能拖到什么时候……我本来是想咬死了拖一阵的,不过现在见到你,也无所谓了。老天还算对我不薄,临死前给了我最后一个机会。”
颜兰玉喘息着,微微笑了一下。
“我反而觉得是老天待我不薄……”他轻轻的道,“我现在觉得,还是很值得的。”
他抓住轮椅扶手,一点点缓慢而艰难的站了起来。落地的瞬间他踉跄了一下,于靖忠扑过来扶住他,奇道:“你要干什么?!”
“……”颜兰玉摆手示意他不要问,然后挣脱了搀扶,蹒跚的走到铁门边。
他连站着都已经很勉强了,从侧面看,本来就秀美如少女般的侧颊更加瘦得可怜。但那单薄的身躯里,又蕴藏着一股可怕的、孤注一掷的勇气,化作强硬到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