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一臣跟着风幽篁去了他的书房,书房的两扇窗户都打开着,屋里窗明几净,一览无余,书桌是用上好的檀木做成的,细细品还能闻到檀香的味道,兰一臣下意识的转了转手弯上的佛珠,眼底波光流转,似有银河流过,里面摆了一盆绿萝,让书房多了一丝生机,书柜上的书摆的整整齐齐,也是分门别类好的,看得出读书之人的用心。
风幽篁给他铺好了纸,将毛笔蘸好墨递到他的手边,兰一臣借过笔,向他微微一笑,下笔如雷霆之势,不带丝毫犹豫,他早已在腹中打好了内稿,只要将心中所想写下画下即可。
风幽篁侧立在他身边,没有打扰。
她一直很想看看,城中流传的长安居士亲自动笔是何等的风采,一直以来她都以长安居士为模仿对象,可惜总是缺了那么一丝神韵,如今亲眼所见,不仅大饱眼福,还能偷师学一些技巧。
兰一臣专心致志,即使喝了酒,手也丝毫不抖,风幽篁看着他的眸子,好像看到了那个曾年少的他,也许这么多年下来,他一直未曾变过,仍是那个保持初心的少年郎,岁月带给他的是更棱角分明的五官,还有多了一种让人难以领会的深沉和抱负。
他搁下笔的时候,风幽篁才缓过劲来,觉得有些羞囧,竟然盯着他看了好久,也幸好他没有发现。
她低头去看他的作品,画中的情景非常美,和他们刚才重逢时一模一样,画里,她站在台阶上看着杏花雨,雨打杏花,杏花落入她的掌心,她缓缓的伸手去接,而他题的诗正是她念的那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怎么样?我这即兴画作还不差吧?”兰一臣揉了揉手腕,刚才不小心有几滴墨汁弄脏了他的衣袖,他不在意的将手上的袖子卷了卷,然后才一屁股坐出来的榻上。
刚才作画,他一直在站着,可因为喝酒他头重脚轻,现在不得不坐下来缓一缓神。
风幽篁看不出有什么瑕疵,她打心眼儿里喜欢的紧,于是问道,“这幅画,不如你给他取个名字?”
兰一臣偏头想了想,看着窗外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窗檐,像极了一首美妙的乐曲,他声音低沉的说道,“不如叫它《陌上花开》吧!”也算是纪念他们的久别重逢。
风幽篁喃喃地念出声,“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种极限拉扯的思念之情,让她心悸。
“式微式微,胡不归?式微式微,胡不归……”
兰一臣有些惊诧的望向窗台上一只淘气的鸟儿,刚才那话就是从它嘴里说出来的。
他起身向那只鸟走去,问道,“这是你养的鹦鹉?竟然还会念诗,真是有趣!”
风幽篁将他那幅画收好,打算之后装裱好了挂起来,她循声望去,正是她那只不惊鸟。
“他叫不惊,是我的侍女花朝在养的,花朝跟在我身边读书识字,昨日才学了诗经里的这首《式微》,没想到不惊这鸟太聪慧,跟着学了几嗓子竟然就会了。”
也不知道不惊是不是看有了客人在故意显摆的,昨日可是什么都没有说的。
兰一臣拿了鸟食喂它,听到风幽篁这么说,眼神顿时柔和下来,“许是学它的主人,我家里也养了一只猫儿,叫琥珀,它也很可爱,等你来我家看到它就知道了。”
“子澶哥哥,今晚就留在这儿睡吧,这么多年不见,总觉得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风幽篁怕他不答应,又继续说道,“你看这雨也没有停的时候,下雨天也是留客天,连老天爷都想你留下来坐坐。”
兰一臣轻笑,“我也没说不答应啊。”
“太好了,”风幽篁的喜悦由外而生。
而那这不惊鸟也蹦蹦跳跳的,也许是被喂饱了,有了说话的力气,跟着她说,“太好了,太好了……”
于是一向忠于律己,从不在外留宿的兰大人,破天荒地住在了状元郎的家中。
因为下雨,大家都没有回去,住在了客房之中,唯有大夫人和瑞瑛不便留下,在花朝的陪同下上了马车,准备回王家。
花朝打着雨伞,看着马车慢悠悠的驶离,转身之际便看到了正看着她的王瑞昌。
王瑞昌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不像以前那样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也没有对她的鄙视和不屑,反而眼神中的那簇火苗看得她触目惊心,很想逃离。
“王少爷,您怎么还不回客房?大夫人她们已经离开了,您若是想回去,奴婢再帮你找一辆车,”花朝恭敬有礼,却分外疏离。
王瑞昌却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了不起眼的拐角处,按压在了墙上,动作恶劣,让花朝吓得差点儿惊呼出声,“王少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可以吗?”
王瑞昌早已经失去了理智,宴会上他喝了太多的酒,现在一心只想着花朝就是不肯跟他回去,如今正是一个好时机,就算她骂他卑鄙,他也要把她带走。
他勾起她的下巴,鼻尖和她的距离不到一寸,酒气都扑在了花朝的脸上,花朝的脸瞬时变得通红一片,手腕被他箍得紧紧的,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只好先放弃了挣扎,冷眼瞧着这个醉鬼。
“听说你在风府过得很好,表哥给了你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