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手电筒射出的圆形灯光都汇聚到我脸上,看清是我,岸上几人同时松一口气。
朱浚已经换好衣服,正坐在花坛边喝冰汽水,他伸着脖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惬意道:“我就说吧,你们瞎担心。”
“人家可是龙虎山的仙姑,龙虎山啊,别说悬尸了,就算有僵尸,那也是手拿把掐的事,洛溪姐,我说的对吧?”
吴副所长和何旻都蹲在岸边,同时伸手把我拉上来。
吴副拧着眉。
“水底下那个手是咋回事?”
何旻:“洛溪,你看清楚了吗,那是一只断手,还是——”
我点头,接过朱浚递来的毛巾擦头发。
“是一具尸体。”
“我看见完整的手臂了,身体应该都被封在河堤里面,看手指关节,十有八九是个中年男性,得想办法把他弄上来。”
我说完,几人都沉默了。
河堤是十年前改道的,现在许云容的尸身还没找到,这又多出来一具陈年旧案,还是恶劣的凶杀案。
何旻烦躁地叹口气,又去伸手摸烟。
“小孙,这边交给你了,你联系消防和市政,明天先把尸体给弄上来,再叫法医验尸。”
“其他人,跟我走。”
之前排查的方向,都是河岸下游,现在从水底的脚印判断,许云容是在出事点上游约两百米的方向上岸的。
那地方正好是个转弯处,t字路口,沿江摆着一个卖冰粉的小摊。
一辆搭着棚顶的小推车,周围摆了几张塑料圆桌,一对年轻的小情侣依偎在一起,你一勺我一勺,共享一份冰粉。
看见我们过来,年轻男人停下喂女朋友的动作,吃惊地瞪着眼睛。
女生也有些害怕地缩到男人怀里。
“好多警察啊,出什么事啦?”
“没事,吃你们的。”
何旻挤出一点笑容,走到摊主前面,本能地掏出一只烟递过去,等递到身前,那摊主抬起头,何旻尴尬地发现,对方是个中年妇女。
只不过这女人穿着宽大的t恤,头上还不伦不类戴了顶鸭舌帽,打扮的跟年轻小伙子似的。
“不好意思,大姐。”
何旻收回手,顺势把烟放回口袋里。
“你这摊子,在这摆多久了?”
摊主大姐惊恐地丢下手里的不锈钢汤勺,往后连退两步。
“你们是城管?”
“没摆多久啊,一分钟不到,别罚我,我马上走了。”
“马上就走!”
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冲到旁边收拾座椅,把塑料凳子扣到一起,丢到小推车上。
“快,别吃了,快站起来。”
小情侣不满。
“什么啊,还有一份冰汤圆没上呢!”
“我们钱都付了。”
吴副所长瞪一眼何旻。
“看你这五大三粗的样,把人给吓的。”
说着走过去拉摊主的手臂。
“大姐,你等等,我们是警察,不是城管啊,不用紧张。”
摊主更慌了。
“警察?”
“这事归警察管了?摆个摊,不用坐牢吧!”
“你们是要把我们老百姓逼死啊!”
小情侣也跟着抱怨。
“就是啊,摆摊而已,那么多小偷你们不抓,来这抓摆摊的,我那电瓶车被偷两个月,报警了屁用没有。”
何旻摇头。
“吴国梁,听见了吗,赶紧给人把电瓶车找回来,你们派出所干什么吃的。”
吴副无奈。
“行了。”
“大姐,我们警察只管查案,不管摆摊的事,我有事要问你,你好好配合。”
“要不然——”
吴副按住桌面,作势掏手机。
“我这就打电话联系城管了。”
摊主吓得松开手,手里的一堆塑料凳“哐啷”一声掉地上。
“别打,别打。”
“警察同志,你问就是了,有话好好说吗。”
吴副问了几句,摊主老实巴交,有问必答。
她不是山城本地人,是隔壁贵省的,她老公和儿子都在山城打工,她就跟着过来,摆个摊子,夏天卖冰粉,冬天卖羊肉粉,赚点生活费。
每天晚上六点,这旁边的广告打印店关门之后,她就占用这一块门口的位置,雷打不动,在这摆五年摊了。
“夏天生意好的时候能干到凌晨一两点,有时候天气不好,九点十点也就收摊了。”
吴副点点头,跟何旻对视一眼。
“这里十天,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奇怪的女人。”
“穿白色裙子,长头发,嗯,个子大概——”
吴副把我推到摊主面前。
“跟这小姑娘差不多高。”
摊主莫名不解。
“这样的小姑娘多的是啊,哪里奇怪?”
我跟摊主解释。
“她刚从水里上来,浑身滴水,头发也是湿漉漉的。而且她低着头,不会跟别人有视线接触。”
旁边那对小情侣忽然插嘴。
“那个女人,是不是还光着脚啊,鞋子都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