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香这种阴私下作之事,流苏在后宅多年,虽有耳闻,但亲历此事,却是头一遭。主要是她从进园子开始,就一直在沈佩兰院里当差,四房人口少,徐四爷虽是太夫人幼子,娇宠长大的,但只好游山玩水,不好色,男色女色都不沾的。除了原配继室两位夫人,其余通房姨娘一概都没有。
原配留下一子三少爷徐松,似乎也遗传了父亲的优点,也是不好色的,和妻子秦氏青梅竹马,也是通房姨娘一个都没有。当然了,秦氏是能在醋海里翻波、甚至无事生非的主儿,平日里徐松多看一眼别的女人她都闹,何况是纳妾呢,秦氏生儿育女,只要有子嗣在,不耽误四房开枝散叶,沈佩兰这个继婆婆才懒得管继子的房中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那秦氏也不容继婆婆伸一个手指头。
但话又说回来,秦氏虽屡次挑衅沈佩兰,但都是笨拙粗糙的近乎光明正大的招数,迷香这种阴损恶毒之事,而且是对付沈今竹一个无辜的小孩子,沈佩兰都不相信秦氏做的出来。
而沈佩兰生的七少爷徐柏才十三岁,从小管束甚严,虽喜言谈嬉笑,但心思纯正,深得太夫人喜欢,他房里更是干净,因搬到前院住着,服侍的都是小厮,每日瞻园、族学、军营三个地方转圈,即使有歪心思也无从发挥。
四房人口少,唯一不安定因素秦氏在智商和招数上被沈佩兰碾压的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所以这四房表面上继母婆婆和继子媳妇三天两头上演各种狗血婆媳大战,最是热闹,其实在国公府四房人口中,反而是最清净的。
幸亏缨络有步青云之志,不甘心被赶出园子,心思敏捷,做事果断利索,不拖泥带水,一旦觉察到不对,就竭力查探,果然被她瞧出了破绽,她心细且胆大,找到了燃尽香灰后,觉得凤鸣院肯定有内鬼,不然那坏人会飞天遁地不成?除了沈佩兰,缨络谁也不敢信,但直接拿着香灰去找沈佩兰解释,却苦于没有什么说服力,干脆等天一亮就出了院子去大厨房找柳嫂子,拜托她安排自己跟着大厨房采买的出了瞻园,到南京各个药铺香料铺子打听询问,还真查出了些东西来,遂回来回禀沈佩兰。
为什么四房一直无大事,沈今竹一来,就波澜不断?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沈今竹?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阴损的法子?众人陷入沉思。
流苏听到缨络所述,先是震惊,冷静下来细细分析,又觉得有些不对,说道:“为什么前两夜冰糖和我都没有被迷倒昏睡,一听到动静就能跑到卧房保护表小姐?那坏人为什么单挑缨络在耳房值夜时下镇魂香?”
“还有,如果表小姐真是半夜口鼻被坏人吹进曼陀罗或者罂粟的迷烟乱了心智,导致梦魇幻觉不断,现实不分,总是觉卧房有个无脸鬼掐她,吓她,那么其他人呢?也是中了迷烟的缘故?”
“除了今竹,凤鸣院还有其他人被下药了?”沈佩兰惊讶问道。
流苏点头道:“看门婆子昨日告密,说七月十日表小姐搬进来的前夜,有个叫做菜籽儿的小丫鬟晚上起夜,看见庭院有个无脸鬼,吓得鞋子都跑掉了。”
一旁的福嬷嬷面色一沉,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夫人要早知道,澄清误会,就不会冤枉今竹这丫头了,害得昨晚又闹一场,可怜见的,表小姐还小哩,什么人那么缺德去吓唬一个孩子。”
流苏忙说道:“都是奴婢失职,那时觉得书本子和人们口中的鬼魅形象,大多是无脸白衣长发,觉得表小姐和菜籽儿都看到无脸鬼只是巧合,并没有深想去,只是派人留意着,昨天下午家里来人说哥儿发烧,我就没留在凤鸣院过夜,真是——”
沈佩兰摆手叹道:“这事不能怪你,戏文话本里鬼魅大多也是无脸鬼,换成是我,也不会深想。如今看来,不会只是巧合。”
流苏说道:“奴婢还有一个疑问,就是表小姐昨晚的表现太反常了,坏人迷晕了缨络,无非是想方便对付表小姐吧,可是昨晚那样的折腾,表小姐却是只是起夜撞到了胡椒瓶,一应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并不提鬼魅之事,这真是奇怪,明明前两晚她还喊冤,还怨夫人不信她,这回怎么还替鬼魅掩盖?”
没有线索愁,现在千丝万缕理不出个头绪来,也是愁,沈佩兰暗道,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啊,人心叵测,可是证物应该不会说谎,她问缨络:“仅凭这香灰的余味,还有洒落的一丁点尚未燃尽香料,药铺的人就能辨认出来里头有镇魂香?他们会不会弄错?”
缨络一愣,而后说道:“奴婢走了九个药铺,七个香料铺,辨认出里头有镇魂香的,有三个掌柜。”
“才三个?”
缨络忙说道:“奴婢回到耳房时,真的闻着屋里味道不对,后来拿着手帕子包着香灰出去询问,味道淡了许多,故掌柜们不太容易闻的出来。”
至于沈今竹卧房是否真用了迷魂香,当时沈今竹朝着无脸鬼扔胡椒瓶,呛鼻的胡椒四处飞溅之时,就是放个臭屁也能把味道盖住了,更别提那虚无缥缈的迷魂香了。
福嬷嬷突然说道:“夫人,奴婢知道一人,鼻子特别灵敏,会辨别百种香料,而且可以信任,不妨让那人一试?”
沈佩兰道:“是谁?”
福嬷嬷说道:“夫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