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经商谈生意,何家最长居住的宅子,就是离仪凤门不远的狮子山下的大宅院。
李七夫人到了娘家,亲娘何夫人听下人说没有见姑爷亲自来送,心下有些狐疑,等女儿外孙女下了马车,一个个脸上胳膊上带着伤,顿时又是心疼又是震惊,抱着一大一小哭道:“呜呜!我可怜的闺女啊!当初我就说和你爹说,那高门大户不好嫁,外头看起来风光,里子却不怎么样,虽说抬头嫁闺女,低头娶媳妇,但国公府的门第太高了,咱们高攀不上,万一闺女嫁过去被人欺负了,咱们都不好打上门去讨公道!你爹非说我是无知愚妇!如今你果然被姑爷打回来了,呜呜,怎么还对宝贝女儿动了手?我——我豁出去老命不要,也要为你们母女讨公道!”
“——娘,不是您女婿,您瞎说什么呢,女儿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您女婿心里再多怨啊,也不敢朝我们母女发火的,实话告诉您,若真动起手来,他一个文弱书生,打不过我。”李七夫人说道:“这事说来话长——”
李七夫人何氏将鸡鸣寺李贤惠与吴讷互殴以及盂兰盆惨案说了,听得何夫人差点吓晕过去,何氏也擦着泪水说道:“女儿当时想啊,若真死于蛇毒,女儿最大的遗憾就是死前没有陪这父母好好住几日,想着这个,女儿心如刀绞,就命车夫回娘家。娘,女儿打算和贤惠养好伤再回去,您要赶女儿走不成?”
“不会不会,我的乖女儿,你们想住多久住多久。”何夫人忙命人请大夫,摆早饭,何氏看着家里冷清,便问道:“怎么不见爹爹还有弟弟?一大早不见人影,难道如今他们还要亲自去鲜鱼巷看铺子吗?”
何夫人忙扶着何氏躺在罗汉床上,叹道:“若平日,他们自不会这么早出门了,就是下午盘账的时候去看看。今日是咱们鲜鱼巷的铺子出了事,一大早的,应天府就派人来问话,你爹爹和大哥都被叫去了。”
“岂有此理!”何氏怒道:“爹爹和大哥都捐了官身,岂是应天府能随意传唤的!”
“你呀,都做娘的人了,还改不了这个火爆脾气。”何夫人低声说道:“是出了命案,不是什么小事啊。店里一个年轻活计不见了,失踪一日,居然就在咱们铺子后面的河里飘出了尸体,仵作验尸,说是被人投毒后溺死的。这年轻活计是签了活契的平民百姓,死于非命,又不是奴婢。他家里人昨天就堵在鲜鱼巷咱们店铺门口哭闹,事情闹大了,这命案在那里都是大案,你爹爹和大哥去衙门走一趟,把知道的都说出去,也算是撇清自己。”
何氏颔首道:“原来如此,既是咱们店铺的活计,不管是怎么死的,我们总要给点烧埋银子的,他家里人来闹,无非也就是图这个罢了,给了就是,没得影响咱们开门做生意。”
“咱们已经三代做鱼行生意了,店里也一直有这个规矩,都是按照年资给的,最少的给二两,最多的老掌柜去世我们给五十两呢。这金陵城鱼行那么多商家,就咱们家最大方。不是咱们不舍不得给烧埋银子,而是那活计的家人要的实在太多了,简直就是讹诈啊!”何夫人伸出一个手指头:“他们要两千两!”
“什么?两千两?”何氏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想钱想疯了吧!爹爹和弟弟千万不能应了他们!否则,外人还以为是我们何家理亏呢,也不想想,不过是个小伙计,我爹爹是大东家,等闲他连我爹爹的面都见不着呢,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仇什么怨?应天府的推官也真是奇怪,这种事我一个女子都知晓的,他为什么一大早非我爹爹亲自去过堂?分明是觉得咱们何家是那没有靠山的乡下土包子财主,胆小怕事,想着借着机会讹诈咱们家的钱财!”
何夫人点头道:“你爹爹今早也是怎么猜测的,只是咱们在家猜也没用,只有亲自去了,和推官说上话,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
何氏想了想,问道:“我总觉得不对呀,咱们每年都在应天府还有五城兵马司打点不少银子的,鱼行以前也出过人命案,但从未说案发就叫爹爹去过堂,通常找个管事或者掌柜过去问话就成了,怎么这次非要爹爹和弟弟一起去?”
何夫人干咳了几声,说道:“这都是以前的事,咱们商户人家做生意,头等要紧的就是把当官的伺候舒服了,才有银子可捞,可是——自打你嫁到曹国公府,咱们每年往衙门孝敬的钱财就越来越少了,你爹说,我们家出了个国公府的贵夫人,他是正经国公府的亲家呢,任凭谁都要高看一眼,不像是以前那样,见个官都要点图哈腰打点关系了。”
何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爹爹要被叫到应天府敲打了,唉,爹爹啊爹爹,如今除了您自己,谁还会把衰落了曹国公府当很大一回事呢,国公府老老少少那么多爷们,几乎全靠着吃老本和妻子的嫁妆维持体面生活,有几个是正经有个差事,手握着重权的?不过都是虚名罢了,同样是国公爷,这几代纨绔的曹国公和世代镇守金陵的魏国公是两码事啊!
其实何氏还不明白,不管是衰败落魄的曹国公府,还是大权在握、繁荣昌盛的魏国公府,只要在名利场中打滚,在红尘里沉浮,便永远都有烦恼、都有危机在。且说鸡鸣山上,天已经大亮了,连夜赶到鸡鸣寺的魏国公和吴敏吴讷吃早饭,见两个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