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分别是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日本国德川大将军的嫡长子、相貌普通的竹千代、章家母女二人穿着黑色大氅,相拥撑着一把黑布油伞,章松则在廊下大声的敲门。
吱呀!店小二披着衣服打开门,放众人进大堂避雨,沈今竹匆匆套了件道袍,头巾都没来得急戴着,散乱的头发跑出门,腿脚刚跨过门口,又瑟缩回去,将枕头下的匕首、袖箭等搜罗出来,几乎是全副武装的悄悄出了卧房,藏身在二楼包厢处,将白棉纸糊住的窗户戳了个小洞,偷偷观察着楼下诸人。
睡眼惺忪的店小二看着乌压压约三十来人,说道:“我们榻房只余一间上房,两间下等房了,住不下这些人,这附近好几个家店,你们挨个找找看能不能都住进去。”
章松和竹千代相视一眼,章松说道:“外头雨大风急,我们就不分散另寻榻房了,都在你这里住下。我母亲和妹子住一间,我与舅舅一间,丫鬟婆子一间,其余家丁在柴房凑合一晚吧,明日雨止风停我们就走了。
店小二点头说道:“那就委屈诸位客官了,客官可曾用过晚饭?我们厨房熄火封灶了,只有冷馒头、咸菜和一些酱肉。”
章松看着这些被淋成落汤鸡的武士随从,说道:“我们都买下了,吃不完明天带到船上去——你先送我母亲和妹妹进房间休息,她们都累了。”
店小二一一照办,沈今竹暗自思忖,章家母女肯定是要入住唯一的一间上房的,心中便打定了主意。店小二提了一壶热水殷勤的送章家母女进了房间,等着母女俩在浴房擦身换了干燥的衣服出来,就看见沈今竹坐在房中的竹凳上静静的看着她们。
章秀惊讶说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沈今竹暗想今日我们的人多,可不像上次在你家清风阁独木难支的时候了,于是反问道:“我也要问你们呢,怎么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上次不是已经说定了吗,以后我们章沈两家形同陌路,各不相干的,怎么我们才出金陵,你们就跟上来?”
章母说道:“沈小姐莫要误会,这次真的只是凑巧……”
原来自从清风阁一事后,章家担心再横生枝节,干脆将所有标记丰臣家族的五七桐图案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烧掉,并决定举家出去游历一段时间,再悄悄潜入金陵看是否还有其他人盯着他们,其实也并不单是防着被大明的人看出端倪来,他们更担心被日本国人瞧出了真实身份,报给德川大将军知晓,兄妹俩估计性命不保。
章家要出游,竹千代在金陵国子监已经呆了两年,也想出去看看大明江山,舅甥们结伴而行,客船下午才出发,本来应该在镇江府就停船进港的,岂料雇的船家贪快,披星戴月的赶路,夜航途中突然遭遇了狂风暴雨,船家赶紧就近靠到了苏州港停泊,众人在榻房投店休息。
听章母如此解释,沈今竹稍微放心了,转身离开,走了一步,又回首问道:“你们打算去那里?”
章秀说道:“舅舅和哥哥都想去杭州钱塘江观潮去,听说九月之前的潮水都很壮观。”
沈今竹暗道:这岂不是又要碰到一起了?但也没法阻止,江南之地,八月观潮已经成了惯例,每到这个季节,钱塘江塘口海宁盐官观潮地点都是挤满的人,连夜晚都有不少人专门去听夜潮。
就这样,章家母子和竹千代也加入了钱塘江豪华观潮团。原本徐柏是计划在苏州府带着吴敏吴讷玩两天再去杭州的,因曹铨要徐柏的官船在后方打掩护,徐柏便改变了计划,一路命官船不紧不慢的远远跟着庆丰帝乔装的商船。
从苏州到杭州需要经过好几道的钞关,每过一个钞关,就有收税的小吏上来检查货物抽一次税,沈今竹在苏州港购买的各色纸张价值两百多两,每次在钞关交税抽来抽去,几乎是全凭收税的人品和心情,少则八两银子,多则十几两,抽得沈今竹的腰包越来越瘪,心疼不已,暗叹做生意不容易啊,这税钱按照钱坤的叮嘱,都计入了账本算是成本,眼瞅着单是税银就交了近四十两了!
沈今竹好后悔啊,那天晚上应该在纸张搬到徐柏的船上装着,徐柏的是大官船,而且打着魏国公徐家的旗帜,根本就不要交税。
船过了太湖时,居然又被此处的税官叫停了,庆丰帝看着舆图,不禁破口大骂:“混账!此处根本就没有钞关!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在太湖私设钞关?”
曹铨赶紧命人出去打听,探子很快来报,说是漕运总督梁天。漕运主要是通过河道、海运将天下的公粮运到军队宫廷等地方,是国家的基石,就像输血一样将粮食分配到各地,一般由高级武官担任。
庆丰帝看见税官趾高气扬的上了船,还明目张胆的索贿,顿时气炸了,“这税银入不了国库,也入不了朕的私库,全都喂给梁天这个混账了!亏得怀安在我前面几次举荐他,居然也是国之蛀虫,该死该死!”
司礼监掌印太监怀安是宫里最得庆丰帝宠信和信任的人,梁天给了怀安巨额的贿赂,得到怀安的举荐,加上在内阁一番活动游说,终于得到了漕运总督这个肥差,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要送出去的贿赂加倍捞回来,还有什么比私设钞关来钱更快的呢?
庆丰帝不能忍这种别人打着他的名义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