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怀贤惠还嘴说道:“我又没说非要走,您着什么急啊。”
何氏忿忿道:“你还敢顶嘴?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怀贤惠梗着脖子说道:“我不是顶嘴,我只是解释——”
“——这不是顶嘴是什么?”何氏打断道。怀义赶紧将母女俩个劝开,说道:“你们俩个就是太闲了,好端端的没事吵什么架啊。贤惠,你也是快十五岁的大姑娘了,你母亲脾气有些急,你让着她点,啊?夫人你也是,贤惠过不了几年就要嫁出去,你还能陪她几年?都别吵了。”
因马上要招待暹罗国使节,何氏便帮着怀义穿上御赐的四爪蟒袍,戴上骚包的长雉尾金冠,看着盛装打扮的丈夫,恍恍惚惚中,何氏仿佛又回到六年前在鸡鸣寺初遇怀义的场景,那晚盂兰盆会,他就是这身打扮,金冠雉尾,好一副风流态度,那时她还是有夫之妇,慌忙的把他送的礼物还给他,却不料被女儿掉了包,将自己贴身戴的臂缠金给了他,从此种下这段缘分。
怀义看着妻子的眼神,摸了摸金冠上的长雉尾,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这个雉尾颜色不够鲜亮了?”
“嗯。”何氏掩饰的点点头,笑道:“旧有旧的好看,这样就挺好,新的太过鲜亮了,你是做官,又不是登台唱戏。”
怀义呵呵笑道:“我最近学几折粤戏,等回去唱给你听。”
何氏问道:“都学了什么呀?”
怀义说道:“穆桂英挂帅。”
何氏捂嘴笑,“你演穆桂英?”
怀义说道:“不,我演佘太君。”
何氏乐了,怀义说道:“你不信?我这就唱给你听,‘天波府一门皆忠良,不报私仇明大义。今日里强敌寇边燃眉急,且把这恩恩怨怨暂抛弃。’”
啪啪!怀贤惠鼓掌笑道:“爹爹唱的真好。”
夫妻两个回头一看女儿,何氏顿时冷了脸,“贤惠,你穿着小内侍的衣服做什么?胡闹!”
怀贤惠笑道:“刚了饭就犯困,睡觉肚子又长肉,干脆和爹爹一起去码头迎接暹罗国的使团,去见见世面,将来回到金陵城或者去其他地方,也好拿出这段经历向小姐妹们炫耀炫耀,瞧我爹爹有本事吧,寻常官员都见不到这个场面呢。”
接待加上安排住宿,起码要到半夜,怀义担心他不在家,这对母女又要吵架,干脆将女儿带在身边吧。怀义安慰了妻子几句,便和女儿一起出门了,一边走,一边叮嘱接见使团是注意事项,“……你不用伺候别人,只负责给我端茶递水就行了,来的人都长的奇奇怪怪,穿着奇装异服,但是别好奇的盯着人看,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用眼角的余光瞟几眼就成,千万别笑,一来是对使节不尊重,二来有损我大明的国威,好像咱们没见过世面似的。”
怀义此人吹嘘拍马、坑人捞油水十分在行,办事的能力也是极强的,若没有两把刷子,金陵守备太监怀恩也不会向庆丰帝举荐他来广州市舶司做守备太监,其实这个职位自从开海禁之后就基本断了油水,但是极能锻炼人,怀恩此举,是在考验栽培怀义,以后是否能堪当大任,怀义这几年也隐隐猜到了些,所以一直兢兢业业的干着本职工作,虽然很愁没有银子进账,但从来不上表叫苦。
“我省得。”怀贤惠点点头,突然话题一转,说道:“我以前听您说过,暹罗国是我们大明‘永不征战’之国,和我们交好,几乎每一个国王登基都会派使团去京城,领取金印和册封昭书,以示正统地位。今日暹罗国带着五百人的使团来我们广州,这是您当市舶司守备太监以来接待的最大使团了,爹爹,您不请其他官员一起来么?”
怀义佯怒道:“怎么了?你觉得爹爹的品级不够格独自接待暹罗国使团?还要拉着其他人给我壮胆子助威势?”
“不是。在我心中啊,爹爹是最厉害的人了,不过呢——”怀贤惠说道:“您也看见暹罗国那么多船只了,招待这些人吃住,还要安排车辆船只送他们进京城,朝廷给市舶司的银两有限,接待完暹罗国的使团,现在才到二月,一小半的支出就没了,将来你打算自掏腰包嘛?现在漕运总督平江伯就在广州巡视,你不如请平江伯来这里,将来您也好开口请平江伯匀出几条漕运船来把暹罗国的人送出去。”
外国使团来广州进港停泊,一路保护使团安全,装有火炮的战舰是不能跟着进运河上京城,只能在此停留,等待使团回来再护送离开。同样的,使团的海船体型太过庞大,也不能直接驶入运河,都是要换船或者换车,这是一笔庞大的运输开支,大明为了显示国威,是吃喝住行全部承包了,广州市舶司的责任是负责核对勘合接待,然后把使团送到水陆驿站,一路上由当地的官员和驿站接待,才算完成任务。
怀义沉吟片刻,说道:“你说的有理,我先把平江伯请到招待宴会上,才好开口请他帮忙,唉,以前都是别人求我,现在也轮到我去求别人了。”
怀贤惠笑道:“爹爹不用妄自菲薄,您放心,平江伯这个面子还是要给您的,都是为朝廷办事,皇上也下过旨意,命各路官员配合市舶司接待外国使节,莫要怠慢呢。”
怀义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