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佐纯一初始还不明白为何沈今竹会在码头又是拍手又是欢呼的像个看见糖果的孩子,上了岸才晓得原因,也笑道:“真是老天也在帮我们呢,再晚半个时辰,我们就要多交税银了。”
沈今竹点点头,笑道:“我也想开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朝廷要征税,这都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今天能逃过一次,已经万幸了。”
瑞佐纯一比沈今竹想的还要长远,他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些政治动向的气息,说道:“这次大明大发雷霆,将我们日本国从‘永不征战’十国之列除名,还对我国海船征收‘加征税’,这些消息顶多隔十日就能传到我国,触犯了许多大名贵族的利益,到时候罪魁祸首国千代成为众矢之的,民怨沸腾,他的威名大减,再加上我们的人在背地造势,恐怕竹千代大人的机会即将到来。沈小姐,竹千代在金陵还好吗?”
太湖惊天大案,沈今竹等人意识到原来国千代在大明潜伏的势力如此之大,能够制定并实施如此周密的计划,竹千代的处境就会很危险了,于是连夜写了密信飞鸽传书给竹千代,要他去找干爹汪福海寻求庇护,如今竹千代和章松、章秀等人都在金陵锦衣卫的保护之下,并时常变动藏身地点,在大明势力遭遇重创的国千代很难再对哥哥竹千代造成威胁了。
“……幸亏转移的及时。”想起往事,沈今竹至今心有余悸,“竹千代拿着我的密信找了我干爹,干爹临时将他们秘密转移到了鸡鸣寺,当晚竹千代以前住的宅院邻居就起了大火,那几天刮的都是北风,大火直接席卷了他的居所,街坊领居、包括五城兵马司的人全力扑救,才避免大火扩散开来,殃及无辜,连应天府尹刘大人都被惊动了,亲自去勘验现场,刘大人心细如发,从一片废墟里找到了火油的痕迹。”
当时明镜高悬的应天府尹刘大人将此案定性为纵火案,打算彻查的,结果后来汪福海拿着庆丰帝的密旨,带着锦衣卫接手了此案,将刘大人排挤出去,涉及到两国的争端,不是刘大人这种地方官员能够碰的了。
沈今竹叹道:“幸亏干爹将竹千代等人及时转移了,否则我今日是无脸见你的。”
瑞佐纯一也是抹了一把冷汗,说道:“竹千代大人屡次从危机中逃脱,都是沈小姐的功劳啊,国千代的动作越来越大了,势必要除掉我们竹千代大人。”
沈今竹说道:“可能他也没有想到太湖之案会牵扯到那么深,被应天府、锦衣卫和东厂咬住了,他狗急跳墙,想要放火烧死竹千代,做最后一搏,幸好我们比他早一步。”
瑞佐纯一问道:“这一次我要去见竹千代大人,应该去那里找他?”
沈今竹说道:“为了他的安全,我干爹时常变动藏身地点,甚至给他们做易容之术,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你去金陵后,拿着我的帖子去锦衣卫北镇抚司找汪禄麒汪百户,他会安排你们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瑞佐纯一再次谢过了,这时月港一个吴姓税官拿着厚厚一摞子账本到了码头,准备登船开始课税了,沈今竹和瑞佐纯一不敢怠慢,忙一起请吴税官登船,月港作为大明唯一开放的通商口岸,是异常的繁忙,只要天气容许,这里是不分昼夜到岸交易。
沈今竹是月港税使元宝公公和海澄县守备太监怀义的的座上宾,吴税官不敢在她面前拿大、摆官威,还套近乎的笑道:“沈老板好运气啊,赶在子时之前货船靠了岸,省了一大笔加征税。”
吴税官看过货物清单,又抽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当场摆开四个算盘一起拨弄着,两盏茶时间就算出了税额,一共一千三百七十六两。看到吴税官双手如飞拨打四个算盘的绝活,沈今竹赞道:“好一手算盘功夫,税官若不嫌屈才,我的日月商行账房正是缺人的时候。”日月商行刚成立不久,别说是账房,是那那都缺人啊,沈今竹舍得给月银,但是挑人的眼光也很高,庸才或者平平的人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只要遇到人才,甭管人家有没有意向,她总是尽力的先挖一挖,能挖走就挖走,挖不走也先留个好印象。
吴税官笑嘻嘻地将四个算盘收起来,说道:“恐怕要使得沈老板失望了,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野心,只想稳稳当当吃这口安生饭,不过我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他的算盘比我打的还利索,心算更是出类拔萃,好像脑子里装着四把算盘似的,以前醉心考功名,至今连秀才都没考中,弃了科举的念头,现在赋闲在家,想寻个活计谋生,我这个儿子有些认死理,不过人品端正、精算术,沈老板若不嫌弃,我就自卖自夸,推荐自己的呆头鹅儿子了。”
大的没逮到,捞了一个小的,沈今竹说道:“那好,明日要他带着履历和户籍去日月商行找账房的掌柜谈一谈,若和我们商行有缘,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和瑞佐纯一钱货两清后,日月商行雇的壮劳力开始将海船的货船转运到漕船上,到天明就能装完,并即刻启程去金陵,只是这一次沈今竹并没有亲自押送,她留在海澄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做,智百户已经加入了槽兵,此时江南之地的秋粮收割了大半,他要押送一批军粮北上去宣府大营,为冬季储存足够的粮食,沈今竹的一万斤硫磺就分装在五艘漕运船上,混在庞大的槽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