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都满不了锦衣卫的耳朵,桃儿仅仅在海澄县住了一晚上,曹核就听到了风声。
沈今竹含含糊糊说道:“嗯,她是个孤儿,还被歹人下过药,我欠她母亲一个人情,答应过要照顾她,小姑娘每日昏睡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我将他送到昆明去了,那里气候温暖宜人,希望能早日康复。外面是不是有些不干净的谣言?”
沈今竹已经在海商界的小有名气了,尤其是在海澄县,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人们对未婚美丽有钱叛逆的女子未免有着各种遐想和猜测,沈今竹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两年曹核也沈今竹时常见面,肚皮里有没有乾坤是藏不住的,但乍然听到谣言,心里还是有些疑云,现在听沈今竹的亲口解释,疑云才烟消云散了,曹核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教训了一下传谣的人,这几天应该慢慢平息了——不过你行事要小心些,瓜田李下的,白担了这个虚名。”
“什么意思?”沈今竹从一摞账本里冒出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曹核,“你的意思是反正满大街都是传言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坐实了未婚先孕,真的弄出个孩子来?”
曹核忙道:“我可没这么说。”
沈今竹变脸如翻书,噗呲一笑,说道:“孩子暂时不在我的计划当中,以后或许会有吧,不过得先挑个好种子,我可不想生个败家子出来。”心里惦记着云南的咖啡种植情况,随口就把种子说出来了。
曹核目瞪口呆,许久才说道:“什么叫挑好种子?是挑个好丈夫吧。”你到底知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首先——你要——有个——丈夫——同房!
沈今竹摇头道:“不,婚姻要付出的代价太高了,我可不意愿为了一粒种子而卖下整棵大树——不对,是一个森林,必须考虑到男方的整个家族的态度。那样太麻烦了,一粒种子就足够了。”她不是无知少女,当然晓得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须知无论是隆恩店,还是日月商行,各种春【宫图和世情小说都挺畅销的,而她对畅销赚钱的东西都研究颇深。
如此大胆的言论使得曹核傻了眼,看沈今竹认真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震惊的同事又觉得心疼,看来两年前徐家为徐枫做主娶妻冲喜一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提到婚姻二字表情都沉重起来,导致她对婚姻的看法非常消极。当时得知这个消息,不知为何,曹核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连母亲临安长公主叹说徐家做的太过了,恐怕打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长公主和曹铨当年就是因为先帝的赐婚而劳燕分飞十几年,熬死了驸马才枯木逢春的,其中各种心酸她最清楚不过,为什么这种悲剧总是一再重演呢?
曹核不知该如何接茬,室内一片静谧,只闻得沈今竹翻看账本的沙沙声,窗外北风呼呼的吹着,室内飘着栀子花香驱散了他身上的浆糊味,曹核轻咳一声,说道:“长公主开始为我物色亲事了。”
沈今竹头也不抬的问道:“哦,是那家的闺秀?”
曹核也不看她,低头偷偷用一块菱花小镜观察着她的侧脸表情,“长公主说不想说太远的媳妇,就在金陵城里找名门闺秀,慢慢相看着,据说诚意伯府的大小姐挺好的——”
“什么?!”沈今竹的目光终于肯从账本转移到了曹核脸上,“是那个两年前刚刚认祖归宗的刘还珠吧,你听我一句劝,此女来历不甚明了,还是算了吧,金陵何处无芳草。”
曹核打趣说道:“我远远的看过她一眼,真是人间绝色,据说她在襁褓之时被家奴和绑匪里应外合求赎金,伯府给了赎金,歹徒怕被人追踪,将她放在一个木盆里顺水飘走,被一户耕读世家捡到了,当做亲生女儿抚养的,长公主说此女谈吐娴雅,气质出尘,因是娇养长大的。”
本来扬州瘦马都是锦衣玉食养大的,才艺了得,最会揣摩人心,应对得体,窈窕淑女的外表,更兼媚骨之姿,这两年在伯府的熏陶教导之下,内在的媚骨应该慢慢消失了,蜕变成了名门淑女,连长公主都蒙骗过关了。
沈今竹和伯府有过约定,不方便点破,只得劝道:“你要信我,此女真的不适合你——你不用着急成亲吧,好好当差事,等升了千户,不愁没有更好的姻亲。”反正等曹核升了千户,这个刘还珠应该已经出嫁了,阿弥陀佛。
曹核此语只是试探,试探的结果还算理想——起码沈今竹还是在意自己的,这样就挺好。曹核立刻说道:“好吧,听你的。你说此女不适合我,那什么样的女子适合我呢?”
“哈哈!”沈今竹笑道:“你这个问题就好像问一个从来不下厨房的人,怎么做一桌完美的酒席一样,问错人啦。我这里是做生意的,求姻缘去月老庙里烧香去。”
曹核回到客栈房间,沈今竹免费送了一桌夜宵,吃的不亦乐乎。西洋大座钟敲了十二下,已经是子夜时分了,也是沈今竹给自己安排的最晚入睡时间,此时她睡意全无,被莺儿翠儿强行熄灭了宫灯拖到了床上去,并塞给她一封厂公怀恩写来的密信,要求她一旦有机会,就将逃狱的两淮盐运使江大人藏起来,秘密送到京城。
这是什么意思?东厂要活口,锦衣卫的告示是格杀勿论,提着脑袋就能拿一千两赏银,东厂和锦衣卫都是大内的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