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再能相见,一夜缱绻,似乎眨眼就过去了,沈今竹问道:“真的不去见姐姐么?”
徐枫一叹,说道:“不了,以前的徐枫已经死了,即使姐弟相认又如何?我不想再回徐家,也不想承袭爵位当什么魏国公,我担心时间久了,我会变得和当年的父亲母亲一样,用家族大义的名义去控制每一个族人,甚至自己的血亲。我现在的身份是海盗,我要做的事情她很难理解,何必让她再担惊受怕呢,姐夫是个好人,三个孩子也懂事听话,她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人,那天她突然哭着说我死了,那一刻心里已经放下,好容易才放下,就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
这是徐枫的选择,沈今竹只得无言一叹,月有阴晴圆缺,但是生而为人,却永远不会有圆满,人越长大,越成熟,许多无法弥补的缺憾就许多。就像她和徐枫一样,相爱多年,分分合合,各自经历风浪痛苦,旧情复燃,终于能够同眠共枕时,他们的恋情却永远不可能暴露在阳光之下,永远不会被世俗礼节所容忍,唯有努力的掌握权柄,她才能和恋人有半刻的相会温存。
徐枫脊背上还裹着纱布,沈今竹说道:“药记得要勤换,别偷懒,本来就是一身疤痕,以后就更没法看了。”
徐枫说道:“刺客的线索已经断了,你要小心,以后出门还是易容吧,最好身边的侍卫也易容换装,这样就不容易认出来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坐稳江山,等我抢到了吕宋岛,我就自立为王,等稳定下来后,我就写国书组建使团,认大明为宗主国,你要亲自封我为亲王,赐蟒袍玉带。”
离别在即,即使彪悍如沈今竹,想到不知何时能相见,也有些小女儿态的伤感,徐枫当然舍不得,为了安慰沈今竹,他故意避开情事不谈,改为说自己的雄心壮志,以转移恋人的注意力,这一招果然有效果,沈今竹走出了离别的愁绪,说道:“好,我在皇城等着你的使团、你的国书。”
天津,孙府。徐碧若指挥着丫鬟婆子将行李收好,预备明日去京城,金陵酒家爆【炸案后,火爆脾
气的她几乎要挥着刀剑为儿女寻仇了,催促着朱希林去找孙秀打听案情进展如何,因关系到太后微服私访,所有人都要封口,朱希林和孙秀都没有告诉妻子,只是说是海盗羡慕天津繁华,混进商队礼上岸探一探虚实,此案已经交给天津卫所了。
既然如此,就没有继续留在天津的必要了,朱希林的赴任日期将至,徐碧若谢过了孙秀一家人的热情招待,开始收拾行李出发。徐碧若的二儿子朱兼洋伏案画画,他才十岁,不过一手丹青很能看的下去了。爱静不爱动,和大哥朱兼滔截然不同。
“快点把你自己那些劳什子画笔颜料收起来!明日就要启程了,别丢三落四的。”徐碧若说道。朱兼洋依然坐在案前不动,仔细的画着一个人物头像,他手上拿着最细的画笔,每一根胡须都纤毫毕现。徐碧若见儿子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不由得心烦,父母对待家中老二总没有老大或者老幺有耐心,她快步走过去正欲教训儿子,可是看到画像时,顿时一怔,问道:“这是谁?”
朱兼洋手里的笔触微动,画着黑色眼罩,说道:“这是那天救我们的独眼大胡子大叔啊,娘,孩儿觉得很奇怪,这个人仔细想想,长的和大哥有些相似呢,恰好聊的也那么投缘,一表三千里,有没有可能是徐家或者朱家的远房亲戚?”
看着画像里的男人,徐碧若如同被雷击中,她和弟弟感情最好,打打闹闹一起长大,对方一颦一笑皆深深刻在脑海里,时常在梦中见到,此刻看着画像,恍如在梦中一般,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想起最近丈夫和孙大人各种语焉不详,再想想大儿子重述的和神秘人的谈话内容,再想想最近疯传说太后要巡视天津的传言,她心中开始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
徐碧若将画像强行扯走了,还叮嘱说道:“不准画这个人的像,也不准提这事,若有人问,你就敷衍说记不太清楚,说高个独眼大胡子就行。”
“为什么?”朱兼洋问道。徐碧若恐吓儿子说道:“这人一脸凶相,一看就是从匪类窝子里出来的,他无辜献殷勤,甚至以命相救,肯定对你爹爹有所求,你爹爹好容易升个官职,万一被人参奏说勾结匪类怎么办?你别横生枝节,小心娘扣你一年的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