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的恩情,他从不敢忘。
当初考上汉东大学,面对高昂的学费时,祁同伟全家一筹莫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几个长辈给他办了一个升学宴,一共四个菜,一盘花生米,一个拍黄瓜,一盘炒鸡蛋,一大碗炖鸡,还有最便宜的散酒。
乡亲们没说什么,每个人过来最少都是五十的份子,最多的出了两百,那菜吃得叫一个香,酒喝着也香,面对祁同伟和他父亲过来敬酒时,没有不举杯的。
酒席过后,看着收到的份子钱,还有吃剩的酒菜,祁同伟给所有人鞠了一躬。
正是靠着乡亲们的救济,祁同伟度过了汉东大学最艰难的一年,那时他就暗暗发誓,等自己出人头地,一定好好报答乡亲们。
可往往造化弄人。
后来的祁同伟如愿身居高位,面对乡亲们都是有求必应,可也在那个时候,他失去了初心和原则。
正是祁同伟无休止的包容,才让乡亲们有恃无恐,甚至某些人还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细细想来,祁同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一开始他能表明立场,一开始就遏制不良风气,会不会好些呢?
想着想着,客车停了下来。
到了熟悉的乡镇,祁同伟挑了一些水果,又买了一些干货,叫上一辆“三蹦子”,开始向淳溪村出发。
淳溪村,祁同伟土生土长的地方。
村里主要收入来自于水产和茶叶,每年三到五月份,满山都是采茶叶的人。
祁同伟小时候也会加入其中。
别以为男孩子不会采茶叶,祁同伟小时候采茶的速度可快了,一点不比专业的采茶妇女慢。
除了茶叶,淳溪村也是有名的水乡。
水里的螃蟹,也是村民的收入之一,不过没有规模化,都是小打小闹,卖不了什么钱。
祁同伟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从小学开始,他的学习就很好,除了学习外,大多数时间都在采茶,或者抓野螃蟹,生活也算充实。
在三蹦子上颠簸了半个小时,祁同伟回到了村庄。
几个劳作的妇女一见到他,立刻挥手打招呼,很是热情。
祁同伟都是笑着回应。
春风拂面。
穿过村头,又沿着石子路走了百十米,祁同伟终于看见自己家的两间毛坯房。
茅草屋顶,夯土垒成的墙壁,屋内阴暗潮湿,就连电线也是刚拉进去不久。
每逢下雨天,房屋内还得用盆接着。
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雨水打在盆里,滴滴答答……这个声音,祁同伟一直铭记在心。
要说淳溪村穷,但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归根结底还是祁同伟的母亲死得早,而父亲身体也不好,常年都需要吃药,若不是靠着乡亲们救济,日子可能更加艰难。
霞光满天。
鸡圈处,祁青山拎着装有野菜的篮子,不停往鸡圈里丢。
“咯咯咯……”
鸡圈里养了三十来只鸡,几乎都是母的下下来的鸡蛋,就是祁青山全部的生活来源。
“爸,我回来了。”
听到动静,祁青山回头,看见儿子那一刻,佝偻的身体努力挺直。
“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对于儿子的到来,祁青山没有过多的欣喜,眸子中反而莫名多出一些担忧。
“这不是想你了嘛,加上警局放假,我就回来看看。”祁同伟故作轻松。
“没事就好。”
祁青山嘀咕一声,接着放下篮子,走进鸡圈后,抓了一只鸡。
“这只鸡不肯下蛋,等会杀了,给你补补身子。”
“爸,不用,我在警局天天大鱼大肉,这鸡还是留着吧。”
“留着干嘛?又不下蛋!”
老头子也是固执之人,祁同伟知道拗不过,只能由着他去。
到了晚上,父子俩相对而坐。
祁青山拿出一直舍不得喝的散酒,给祁同伟满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祁同伟心里颇为苦涩,可表面上还得装得若无其事。
要强的男人,从不露出柔软的一面。
“同伟,你瘦了。”
祁青山夹了一块鸡腿,放进了祁同伟的碗里。
“哪有,刚上的称,胖了两斤。”
“我自己儿子,胖了瘦了还能不知道!”
祁同伟没搭话,把手伸进怀里,随后掏了一千块钱,放在了桌上。
九十年代,他的工资一个月只有三百。
这一千块钱,是省里给他的一等功奖励,在当时算得上一笔不菲金额。
看着钱,祁青山眼睛微微眯起,“同伟,你堕落了?贪污了?”
祁同伟瞬间哭笑不得。
“爸,我的人品你还不清楚?贪污这事,怎么也落不到你儿子身上。”
话刚说完,他自己的顿了一下。
这时的祁同伟和贪污根本不搭边,可将来呢?那个位高权重的祁厅长呢?
山水庄园的股份可是上亿啊!
原来,在权势的诱惑下,人真的会变!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