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这样的烂人在一起,到底图的什么?”
他说完,猛地站了起来,一脚踢飞了凳子,疾步暴走出了小酒馆。
“正武!”韩灵秀喊着,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正武,你等等我啊”,她奋力地跑着,却始终追赶不上陆正武急促的脚步。
“你滚开啦!别跟着我,像块牛皮糖一样,烦不烦?”陆正武朝着身后,暴躁地吼叫道。
“正武!”韩灵秀一个冲刺,堪堪拽住了陆正武的衣袖,随即上前紧紧抱住了他的整条胳膊,死死地按在自己怀里,额头紧贴着他厚实的肩膀。
陆正武厌烦地尝试着甩了几下,并没有甩开,只好烦躁地站住了。
“灵秀?!”,突然,韩卫民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朦胧中,人影晃动,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二人跟前。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韩灵秀闻言,发觉自己仍死死地抱着陆正武的胳膊,吓得赶紧松开,低着头,红着脸,撩了撩刘海,沉默不语。
陆正武双手插兜,剧烈地抖动着右腿,目光游移,同样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韩灵秀抬头问道:“正刚哥呢?”
“他说要一个人走走,透透气,我就一个人先回来了”,韩卫民解释道:“你们在干嘛?你刚刚干嘛抱着正武的胳膊呢?难道是我看错了?”
韩灵秀闻言,羞涩地抿起来嘴巴,嗫嚅道:“其实……”
“其实什么啊其实?!”陆正武吼道:“事情解决了吗?那个臭女人走了吗?”
“你这个家伙儿,在跟谁说话呢?大呼小叫、没大没小的,当心我捶你!”韩卫民正色说道。
他见陆正武将脸转向了一边,不敢与他对视,以为是陆正武认了怂,怒气稍缓,随即说道:“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刚开始要二十万块钱,好不容易以九万块达成了协议。”
“九万块?!”韩灵秀惊呼道:“这么多钱,根本就是强盗嘛!”
陆正武亦震惊地睁圆了眼睛。
“而且”,韩卫民补充道:“这还是正刚跪下来苦苦哀求才达成的协议呢。”
陆正武闻言,羞愧地低下了头,默默地攥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嘎嘣响:
“真他妈窝囊,竟然还下跪!这个傻瓜!”
……
此时,陆正刚正一个人低着头走在空旷漆黑的街道里。
就像黑夜里的一只幽灵,形单影只,孤独落寞。
夜渐渐深了,清风很凉,从脖颈处往胸口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月色朦胧,乌云密布,乌鹊南飞。
黑夜很冷漠,对陆正刚所承受的苦难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仅那睁着的一只眼睛,还时不时地藏进厚厚的云层里,就像黑夜老人在无聊地打着瞌睡。
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人类的情感并不相通。
九万块!
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顷刻间又要打包拱手让人了。
现钱甚至还远远不够!
陆正刚参加工作已经十几年了。这些年来,他一直脚踏实地、起早贪黑、任劳任怨地辛苦努力工作着,咬紧牙关地苦苦坚持着。
父亲陆峻岭去世那年,他刚满21周岁,大学还没毕业,然而家庭的重担似乎一下子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作为家中长子,他理应肩负起照顾家庭的责任。他自认为这件事天经地义,当仁不让,没什么好抱怨的。
大学期间,就开始打工挣钱,供弟弟妹妹读书,同时贴补家用。
毕业后,他最多的时候同时做四份工作:
在苏安电器门店做厨卫品类的销售员,这是他的主业;凌晨两点到三点半之间,他要给两个住宅小区送牛奶;清晨五点半开始,他要送一个来小时的报纸和杂志;每个周六、周日的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两个小时的时间,他要给两个初中生做家教。
这样满满当当、令人窒息的日子,他坚持了半年多,最后终于累垮了。
好在,在他的努力拼搏下,生活总算有了起色,正在逐渐向好。
结果,他的母亲贺春芹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跟着陌生的男人私奔了,多年来,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音信全无。
没办法,一切归零,从头再来!
又辛辛苦苦攒了几年钱,生活好不容易步入了正轨。
结果两年前,陆正武替韩灵秀出头,打伤了人,虽然赔偿了对方六万多块钱的医药费和营养费,仍是没能避免陆正武去坐牢。
家底再次被掏空!
这也不算什么,钱嘛,没有了可以再去赚,他有的是精力,有的是力气!
但他很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弟弟陆正武,才使他误入了歧途,甚至人生都有了擦拭不掉的污点。
他对不起自己的弟弟,更对不起死去的父亲。
万幸,妈妈终于回家了,二弟也刑满出狱了,一家人终于可以团圆了——这使他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和对未来的渴望,像重新充满了电,浑身充满着干劲!
可是——
妈妈得了绝症,生命垂危,需要很大一笔钱来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