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生际遇就是那么难以言说,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出差」是去外地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变态连环杀手的踪迹。
我和刘淮各拉着一个拉杆箱到街口等车去观南县,我还背着一个夸张大的登山背包,感觉自己随时会像乌龟一样四脚朝天仰倒在地。
客车久久没有来,刘淮坐在超市走廊的长凳上闭目养神,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在心里猜测马娟失踪案的各种可能性。
是啊,就是这个地方,就是这个人来人往的街口,十二年前一个年轻女人凭空消失了。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产生了与刘淮一样的好奇心:一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在大街上凭空消失的呢?
是谁带走了她,囚禁了她,折磨了她,性侵了她,杀害了她,掩埋了她?
气温已经转暖,甚至有很多人在赶路之后脱掉了外套,只着一件t恤,我却在假想马娟遭遇的过程中让自己的脊背产生一股寒意,并且散布全身。
后来我们上了一辆金杯厢型车,这属于非法营运,正规的跨县客运应该是在平阳县城的客运站买票上车,但刘淮却不介意,他说乡下人都这么坐车,方便。
我坐在一排座位的中间位置,左边是刘淮,右边是一个满脸痘疤的中年男人。这个人让我很不舒服,他贴得太近,还时不时对着我的头发吸鼻子,这辆车还不至于如此拥挤,就算我是傻子也知道他是个色狼了,只好摇了摇刘淮,跟他换座。
一路上的风景逐渐由熟悉变陌生,车子后来上了高速公路,车窗外有一望无际的农田和果园不断闪过。我的心久久难以平静,寻找杀人犯既不是我的工作也不是我的爱好,我仅仅是为了报身旁这个男人的恩而已。
虽然还未到达目的地,但我早已对这段旅程的结果持怀疑态度。我们不是刑侦办案的专业人士,连当地警察都束手无策的命案,我们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真的找到线索又能怎么样?当那个杀人犯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估计我的小命也已经到头了。毕竟,能连杀数名女性的冷血杀手,不会在乎多杀我一个。
想到这里,我已经自己把自己吓倒了。
我不是什么伟光正的影视女主角,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人才,探案追凶的事情我不想管,也轮不到我管。只要照料好身旁这个男人的衣食起居,我就问心无愧了。毕竟,是他把我从曾经的噩梦中解救出来,也是他在别人对我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安全的住所。
车子最后在观南县城郊停了下来,刘淮一下车就在附近的商铺打听,问去爬孔望山应该怎么走。我努力劝解着他,都已经是中饭时间了,先找个餐馆吃饭再说。而且我们带着笨重的行李,难道要提着拉杆箱去爬山?
谢天谢地他听进去了,我们在一个砂锅米线的餐馆简单用餐,饭后去见了城郊的一个房东,此人是刘淮事先在网上联系的。
这片地方是待拆迁区域,还没有建立高楼和小区,处处可见破败的平房或二层小楼,小巷子四通八达像迷宫,很多老房子都空置了,有些房子的墙壁上还用喷漆画了个大圆圈,圈里写个「拆」字。
房东是个50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谢顶,只在后脑勺还有些头发。他不修边幅,穿着凉拖鞋来见我们,很爽快地给了刘淮一串钥匙。
刘淮交了600元作为一个月的租金,还预交了100元作为水电费。我觉得能用600块租到独家独院的二层小楼,倒也不算亏。
刚进屋放下行李,他的兴头又上来了,我正拿起扫帚准备做一下大扫除,他却说:“你先弄着,我爬山去。”
这又让我不安起来,初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可不想一个人待着,何况我们还是奔着一个变态杀手来的。
“我跟你一起去。”
“好,你换平底鞋,我们立刻出发。”
跟调查报告上显示的一样,距离山脚不远处的确有一家露营用品店。刘淮看着那家店的招牌,对照了手中资料上的照片,确认当年的死者马丙艳的确是在这家店租的帐篷和马灯,于是我们走了进去。
当时店里没有其他顾客,店主很悠闲地在看电视上的篮球赛。刘淮大大方方地问道:“小哥,对于四年前孔望山悬崖上的杀人案,你有什么印象?”
“你是?”年轻店主疑惑地看着我们。
刘淮展开警证在他眼前晃了晃,“警察办案。”
店主展开笑脸,“哦,原来是警察啊。要说那件事什么印象……就是当年出了那件事之后,一下子就没人上山露营了,之后那两年也没什么人去,我家生意受影响很大。也就今年吧,刚刚好转回来。”
刘淮笑呵呵地说:“好转回来了?”
“当然了!总不能因为山上死个人就彻底没人爬山了吧?这地球上什么地方还没死过人呢!”
这个小伙讲话的语气和调调跟刘淮颇为相似,都有些玩世不恭又偏激的意思,所以我看得出来刘淮挺喜欢他。
“当年是你出租露营用品给被害人的吗?”
“不是。”小伙立刻回答道,“当时我大学还没毕业呢,我爸租给她的。”
“你爸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