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远处赶来的周和刚一站定,听到的就是林晚林这颇为不要脸的话,那一贯挂着温和笑意的脸微不可见地变了神色,转而又堆上担忧的神色迎上前。
“道长没有伤着吧。”周和说完,就转头对着身边的小厮急着道:“用完晚膳就让你告知护院,晚上都仔细些,这幸好是隔壁的屋子,若是道长的屋子走水,我看你们几个人的脑袋够赔。”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身旁的小厮快速跪倒在地,膝盖与地面石板碰撞的声音让林晚林咬了咬牙根,只觉得“咚”的一声带着自己的膝盖都隐隐作痛。
“老爷,实在是今晚起风,才将巡夜人手上的灯笼吹跑了。”小厮说完,用膝盖为支撑点转了半圈,朝着林晚林砰砰磕头,“惊扰道长,求道长恕罪啊。”
那结结实实的两声,听得林晚林借着整理被风吹散的额前碎发的动作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谁说山下的人是老虎,明明都是石头精。
林晚林对着小厮挥了挥手,“本少爷又没事,起来吧起来吧,磕得咚咚响的。”
“什么咚咚响?”
林晚林话音一落,就听到不远处的另外一个男声,几人抬头看去,原是易轻朝。
一受到众人的目光,易轻朝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连指尖陷入掌心也不自知。他本就不擅长在人前说话,更别提成为众人目光中心了,此时紧张得恨不得转头就跑,但自己是要成为道门之光的人,自己跑了,道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众人都当作一个个刚从土里挖出来的土豆,回忆着林晚林提前交代好自己的事,语气有点硬地看着大家开口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那小厮磕头的动作一顿,自己是一天都在老爷身边的,更何况做下人的本就对主子的情绪转变都要十分敏锐,所以易轻朝有些生硬的话,在他听来就是生气了。
小厮悄悄抬眼看向自家老爷并不作声,而周和也被易轻朝的态度惊了一下,这位易道长一直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样子,这会竟然如此明确表达出不满。
周和拱了一手道:“下人做事不仔细,让隔壁屋子走水了,周某正在让他们收拾,两位道长的住处虽未受牵连,但想来也不合适休息了,周某已然让下人去收拾新的房间,还得辛苦二位道长取出行李。”
易轻朝右手置于身前,左手顺势垂下,食指与拇指在袖中悄悄摩擦了几下,掩藏住内心与外人对话的紧张感,微微点了点头。
“我没什么好收拾的,林道弟请自便。”
林晚林听到“林道弟”三字,眉头忍不住跳动,一脸惊愕地看向易轻朝,那嘴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随后一甩袖子进了屋内。
仗着屋外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林晚林龇了龇牙,好他个易轻朝,敢趁机占自己便宜。道门中常称比自己小的人为“道弟”,但自己明明比易轻朝大上四个月,要不是还需做戏给外人看,自己非得让易轻朝知道自己的厉害。
将床上装有衣物的小包袱拿起,转身时林晚林仍冷着张脸,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易轻朝,随后看向周和时稍微缓了缓神色,可语气听起来还是在气中。
“我们今晚住得最好离得远点,我这个林道弟哪配得上跟我们易道长住在一块。”
在“林道弟”三字上咬重了音。
听到林晚林的话,易轻朝哪怕没有把余光分给林晚林,也猜得到人背过身子时的表情,心里暗笑着摇了摇头。
不愧是他道门之光的挚友,哪怕心里不服气,但依然会配合着。
周和有些无措地看了看易轻朝,又看了看林晚林,才叹了一口气,让地上的小厮起来。
“你去让他们只收一间屋子出来,再带些人去东院收拾一间客房吧。”安排完小厮,周和朝着易轻朝开口道:“东院那处安静,易道长兴许喜欢,只是东院再过去些就是内院,都是妇人女眷的住处,还望易道长莫要像先前那样四处行走。”
易轻朝闻言颔首,“我方才在府内探查过了,今夜不会再出来,劳烦周老爷。”
这话似是对着周和解释为什么自己不在屋中,也顺势应了不会在夜间闲逛,周和了然地点了点头,看屋子火烟已全部扑灭,才挥手让众人各自回去忙活,随手点了个小厮领易轻朝去东院,自己则领着林晚林去另外一间客房。
跟随小厮走上去东院的路,易轻朝装作无意地左右看去,然后朝着小厮问道:“东院离林道弟的住处很远吗。”
小厮原是弯腰低头引路,听到道长提问也不敢抬头,微抬了嗓音回话:“林道长住的客房在外院,从您住的东院走过去,约莫要一盏茶的功夫。”
易轻朝回忆着林晚林先前给自己做的演示,照葫芦画瓢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这道弟被家里惯坏了,我本次下山答应林道叔会好好照顾他,如今分住两地,还望府中一切安好。”
这倒不全是演戏,毕竟家中的老头都过上了养花养草的老年生活,此次入俗世虽然是自己主动提出的,但林叔的确在出门时嘱托自己好好照顾林晚林。
虽然这个照顾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