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坤脸色露出一丝复杂和挣扎,似乎这是他不愿提及的回忆。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记得太子的儿子被砍了手脚,早就应该死了,你应该也是个私生子吧,所以才会问刚才的问题。”
“说吧,我可以放了你全家!这已经很仁慈了,毕竟当年你们也没放过我全家。”李平安开出了筹码。
倪坤盯着李平安:“我该怎么相信你!”
“毕竟像你这种习惯了背叛的人,很难相信别人的话,不过你没得选,不是吗。”
倪坤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无妨,毕竟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没有翻案的可能,这件事在我心里憋了一辈子,我也不想带进棺材里去。”
倪坤娓娓道来:“二十五年前,我进入太子府成为一位仆人,你知道,太子一般都住在东宫,由太监伺候,可这位太子嫌宫里太闷,先皇就赐给他一座太子府,可见先皇对他有多偏爱。”
“本来太子府都是由宫女太监伺候的,太子说他不喜欢那一套东西,要人人平等,我就有幸没有被阉掉,成了太子府里的一个仆人。”
倪坤说到这里,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这大概是他阴暗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了。
“我在太子那里呆了差不多十年,前几年一直都是风平浪静,那时候六皇子和太子的关系还不错,我的日子过得也还舒心。”
“可是后来太子一帮人非要搞什么改革,要天下为公,朝中很多人就想,太子年轻,思想激进一点没什么,也没人太在意这些事情。”
“后来他对那些大商人,富人征重税,减免穷人的税,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后,打压商人也是朝廷的一贯政策。”
“可是他搞完那些大商人,又开始改革土地,搞什么一条鞭法,摊丁入亩,说是从圣人书上学来的。”
“大家想想,也都忍了,可是他后来居然荒唐到要均田亩,把世家,官员重臣家的土地分给农民,所有人都忍不了了,这可是所有世家权贵的命根子,于是大家都开始联合起来,想办法对付他!”
“所以你们就杀了我全家。”
倪坤摇摇头:“还没人敢这么做,太子深受先皇宠爱,太子妃的娘家是荆家,太子妃的父亲荆武是大将军王,手握重兵,荆家世代和妖族对抗,打了几百年,是大乾王朝最坚固的长城,先皇手中最锋利的剑,谁敢明着来不就是找死吗?”
“后来又怎么样了?”
“想要搞掉太子一党,必须先除掉荆家,除掉大将军王。”
“你们是怎么除掉我外公的?”
倪坤嘿嘿一笑:“对付手握重兵的人,最好用的当然是离间计。”
“果然又是见不得人的手段!”
“你可别小看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历史上很多厉害的人都是死在这种手段之下。”
“你们是怎么做的?”
“这件事的关键,一个是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一个是叶太尉,太后整日在先皇耳边吹枕头风,说荆家手握重兵,尾大不掉,荆武谁都不放在眼里。”
“时间长了,先皇就对荆家起了猜忌之心,毕竟当皇帝都有多疑的毛病,总以为所有人都想害他。”
“先皇就开始慢慢的削荆家的兵权,推出了叶太尉来取代荆武,可先皇怎么也没想到叶太尉是六皇子的人。”
“慢慢的叶太尉在军中的权力越来越大,几年后终于可以和荆家抗衡了,其实这都是先皇一手造成的,他想玩的是平衡。”
“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陛下突然起了兴致,要检阅叶太尉的军队,那天检阅完军队之后就在叶太尉府上吃酒。”
李平安眉头皱了起来:“叶太尉请先皇吃酒,又关荆大将军什么事?”
“你看过那本《水浒传》了吗,里面有一章林教头误入白虎堂,剧情其实差不多,我们就给荆将军也来了个误入白虎堂。那天先皇喝的有点多,就留宿在了叶太尉的府中,叶太尉和陛下身边的魏无羡魏公公商议,以陛下的名义去请荆大将军,说是陛下忽然来了兴致,要看荆家的家传宝剑斩龙剑,这柄剑是当年陈青陈圣人送给荆大将军的,名字也是陈圣人起的,要荆大将军马上带着斩龙剑去见陛下。”
“先皇的贴身太监魏无羡亲自去的荆府传旨,荆大将军不疑有他,带着斩龙剑就去了叶太尉府。”
“等进了府中,有人领着荆大将军直接进了陛下休息的卧室,然后外面就有人大喊,不好了,有人要刺杀陛下,赶紧护驾!”
“早就埋伏好的叶府府兵就冲进来当场把荆大将军拿下。陛下也迷糊了,你荆大将军大半夜带着斩龙剑来我卧室干嘛,当时所有人众口一词咬定荆大将军是来行刺的,荆大将军有理也说不清,稀里糊涂被关进了天牢,荆家也被夺了兵权。”
“果然好卑鄙!”
“这不算什么,下面的操作才是叶太尉的神来之笔。”
“荆大将军在天牢关了半年,太子和许多大臣多次求情,才被放了出来,然后荆大将军心灰意冷,就告老还乡,准备回老家养老。”
“陛下也准了,还给了很多赏赐,坏就坏在去传旨的魏公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