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孝德天皇的态度,犬上御田锹也知道,自已应该是被边缘化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只不过,现在朝中的新一批官员,无论文武,都是唯中臣镰足马首是瞻,而犬上御田锹的想法,只能意会,不可明说,所以,他的声音,也很快的就被淹没了。
主要是朝中的人也觉得,现在国家好不容易强大了,有钱了,多养一些兵,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你敢说国内的那些大名不会死灰复燃?北面的虾夷人不是威胁?
格局,决定了眼光。
犬上御田锹现在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了。
所以,他每日愁眉不展,只能以酒浇愁,再加上年纪也大了,身体很快的就垮了下来。
他知道自已快不行了,但是,自已的想法,一定要有人来继承,否则,未来的朝廷,很有可能发生很大的,控制不住的事情。
于是乎,他便写信托人带给了还在大唐学习的药师惠日。
由于路途遥远,待得药师惠日回来的时候,犬上御田锹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讲真,要不是庞大的信念支撑着他,他早就咽气了。
“恩师,怎么会这样,这几年都发生什么了?”药师惠日红着眼睛,抓着犬上御田锹如干柴的手说道。
“药师君,我的时间不多了,就长话短说了。国内这几年的情况,你多少应该知道,但是,我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一方面,我们这边扩军的模式太大,也太过张扬了,另一方面,就是大唐方面,有一些太安静了。”
“我不知道大唐那边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总觉得,这大唐好似在下一盘大棋。为师接触最多的就是高表仁,此人面善心黑,表面上看着是我日本国的友善大使,但是实际上都是想办法各种瓦解和掠夺我日本国的人!以前我不清楚,后来,我才知道,这高表仁是和那李丰田是一伙的!而且,新港总督,竟然还是李丰田的子侄辈,人家从一开始,就是在集体算计我们!可恨当年新港的事情,我还觉得占了便宜,我后悔啊!你看现在那你尼子勇正,像一条忠狗一般跟着唐人,我敢说,如果高表仁现在让尼子勇正抽刀砍死天皇,他都不带一丝犹豫啊!”
“我恨,我恨啊!我恨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才反应过来,我恨为什么天下只有我看见了可怕的未来,我恨天皇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他们为什么要急,为什么要着急啊!”
说到这,犬上御田锹的眼泪也流出来了。
“恩师,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了。”
“药师君,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这次让你回来,就是希望你在朝中,始终能保持着另一种声音,当事情发展到不可为之前,可以提前让天皇清醒过来。”
“恩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未来,可能是少数派,你还有时间,切记,不要着急,要隐忍,缓慢的发展自已的势力,记住,千万不要让事情发展到没有退路的情况!”
“学生明白了,学生明白了!”
“咳……药师君,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真好,你啊,成熟了,稳重了,当年那个动不动就发怒的年轻人,已经成长成为国家的栋梁了,咳,咳……日本国的未来,为师就交给你了。”
“记住,进军大唐,不是一代、两代人能达成的目标,是千古大计、千古大计、我的天皇啊……”
“恩师!”
在一个冷清的别院中,犬上御田锹就这么张着嘴,睁着眼,带着心有不甘,离开了这个世界。
……
新港,总督府。
“犬上那老倌死了?”高表仁漫不经心的拿起茶碗,一边喝着茶,一边问对面的裴炎道。
“嗯,刚收到的消息,他临死前,甚至还把药师惠日给召回了国内。”裴炎回道。
“说实话,犬上这老倌,也算是老朋友了,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冷不丁的人没了,貌似也寂寞了几分。”
随着高表仁的年纪增大,他现在也基本退居到了幕后,在日本过着如太上皇一般的日子,大大小小的,除了本土的事情和外交的事情,基本都是交给了裴炎,甚至是小的外交,也是交给了他。
今日还是收到了犬上御田锹的消息,这才来裴炎这里坐坐。
二人合作了这么多年,情谊已经非常深厚了,裴炎也从当初的有志青年,也即将步入了中年。
尽管有李丰田的关系,但是高表仁也的确是打心里喜欢裴炎,这么多年,就如教徒弟一般的带着他。
二人虽无师徒之名,但是确有师徒之实,只不过,官场上的事,是没有师徒一说的。
“不得不说,能在目前的日本国中,还保持着一丝清醒的人,并不多,犬上,是一个可敬的对手。”裴炎沉声道。
“所以说,这才痛苦啊,只能看着整个国家一步步的陷进去,而自已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能有多绝望,据说,那老倌死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睛的。他将药师惠日召回来,应该就是继承自已的思想吧?”
“但是药师惠日再优秀,短时间内也没有他老师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只能干瞪眼。”
“所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