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筝好好睡了三五个日子,和姐姐吃吃喝喝,适应了听箫苑的日子,心逐渐放进了肚子里。
事情很多,情况很乱,祝筝想了很久,终于理出个简单的眉眼。
眼下旁的事她鞭长莫及,只能删繁就简,拎清最紧要的两件就够了。
一是哄着姐姐高兴,把孩子生下来。
二是哄着大人高兴,别把她赶出去。
然后保证两个高兴的人谁也不见谁,她就算功德圆满。
姐姐高兴倒是简单,无非撒娇耍宝,姐姐弯起眉眼笑一笑,就是明明白白地高兴了。
至于某位大人却有点让祝筝发愁,他平日里疏淡惯了,高兴的讯号着实不太明显。
发愁的祝筝想了许多,她遍遍回忆了成须山的见闻微末,拟了一份吃喝玩乐哄大人的详细计划。
大恩不言谢,哄人不靠说,她是满怀期切准备实干一番的。
可容衍却不见了。
自从那日同她说完公务作息,祝筝便在午时翘首以待,没成想一连几日,都没见过他的人影。
流风说,大人近日事务繁忙,没时间来听箫苑。
如果真是这样也就只能算了,可又有一处古怪,她房里的安神香近日燃的特别慢,到了清早还未熄,像是有人中途换过新香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怪。
于是这日晚上,祝筝特意没点安神香,在被子里藏了一罐薄荷膏,困了就闻一闻,撑着不肯睡着。
等到夜色稠秾,祝筝直等的哈欠连天,忽然听见门外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她紧张地闭上眼躺好,竖起耳朵装起睡来。
门轻声被打开,脚步声靠近她的床榻停下,接着床榻微微一沉,这人坐在了她的床边。
而后再无动静。
时间缓缓流逝,祝筝闭着眼睛装睡装的差点真睡着了,连忙在衾被下掐了掐自己的手,正准备直接睁开眼对峙时,忽然感觉脸上被摸了摸。
轻柔的力道,像羽毛拂过,有些微的痒。
祝筝没憋住,突然笑了一声。
然后场面便有些尴尬。
她本来的打算是厉声将这个夜闯香闺的登徒子大人当场捉拿的,这一笑便破了功,失去了占领高地的好时机。
万幸还有另一个人独自站在低地里,微能显出祝筝的高来。
容衍的手还停在祝筝脸上,被祝筝一把拽住,她眨了下眼睛,清了清嗓子,正色叫了一句,“大人。”
你怎么在这儿?你为什么会来?之类的废话便不用说了,她知道夜闯的是他,想必他也明白了她在装睡,不如直入正题好了。
被抓住手的容衍脸色确有一瞬间的仓惶,但却抢先开了口,“怎么还没睡着?”
这说话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过自然了,一点没有被擒拿的登徒子的自觉。
祝筝想把话带回去,出口先揶揄了一句,“大人不也半夜没睡着吗?”
好像不太对味,怎么像是关心他似的。
尤其还手拉着手,简直像两个失眠好友的夜半闲聊了。
“我去把安神香点上。”
失眠好友放开了她,兀然站了起来,转身准备去点香。
祝筝反应极快,力挽狂澜地扯住他的袖子,质问道,“前几日的香也是大人续点的吗?”
容衍停住了动作,却也并未回头看她。
祝筝觉出他的心虚,乘胜追击道,“大人不会是每天晚上都来我房里看我睡觉吧?”
“没有。”容衍低声道。
他居然不承认。
还好这几日她还未松懈,睡觉也没敢把假肚子脱了,要是以后天天得提防着他这样冷不丁地冒出来,往后可别想睡安生觉了。
祝筝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急需解决这个隐患。
她坐起身来,严肃道,“大人能不能先转过来,我有话要说。”
容衍听话地转过身。
朦胧月光下,祝筝只着一身轻薄寝衣,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上,坐姿端正的像个玉菩萨。
小小玉菩萨手里捏着一枚螭龙白玉环,扬眉审问道,“这个是大人的吧?”
人赃并获,看他还有什么好说。
容衍目光掠过她的手,面色微微一沉,“……嗯。”
“所以大人方才是撒谎了吗?”祝筝难掩不解,“为什么啊?”
在她眼里,容衍撒这样的谎简直是比夜闯进来更让人震惊的事,她私心觉得,大人平素里端的高风亮节,从那日翻墙后便有些滑坡。
容衍却只是沉默,良久,只道,“抱歉,以后不会了。”
他道完歉居然就抬脚准备走了,祝筝着急又叫了一声,“大人!”
自古云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为了避免名声在外的正人君子再崩下去,有必要及时矫正大人变坏的苗头。
祝筝先给他找了理由开脱,“我听流风说,入夏时节大人习惯在这儿小住,不习惯忽然多出个人,走错也是难免……”
谁成想容衍并不买账,“没有走错。”
祝筝卡了一卡。
容衍看了她许久,“因为我想见你。”
祝筝更卡了,在此时却灵光一现忽然抓住了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