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兕看着坐在自己下首的上官仪、薛元超,意气风发。
有了这两位低头,大局已定。
上官仪、薛元超看着上首神采飞扬的青年,心情有些复杂,但念及《春江月夜》却也没有任何脾气。
上官仪由衷道:“在下并非不知南朝齐梁文风存在的弊端,只是一直不知从何入手,只能徐徐图之。陈先生这一首《春江月夜》,一扫齐梁风气之疲弊,又能兼顾宫体之优美华丽,让人爱不释手。”
陈青兕自然知道《春江月夜》的威力。
这首《春江月夜》未必是最好的唐诗,但毫无疑问在宫体诗这类里,它的地位是卓然的。
宫体诗的存在本就有着一定的约束,宫体宫体,说白了就是宫廷文化,内容都被束缚住了,并不适合推向大众。
淘汰是必然的结局,只是受困于发展趋势,受困于帝王喜欢。这才有了发展的基础。
少了帝王的支持,宫体诗缺乏推广的土壤。
对于大半辈子都在专研宫体诗的上官仪、薛元超来说,他们不可能对此毫无察觉,尤其是李治并不似先帝对于宫体诗情有独钟。
这些年宫体诗已经有颓废的势头的,只是因为有他们三人支撑而已。
故而面对注定走向衰落的宫体诗,《春江月夜》就是他们这一辈子在宫体诗上追求的极限。
如果面对《春江月夜》依旧不能让上官仪心服,那陈青兕就有理由对其下狠手了。
陈青兕不愿直接对上官仪出手,倒也不是心善,而是不愿让关东五姓坐收渔人之利,也要给李治一个交代。
现在上官仪、薛元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足以表明两人尚可挽救,并没有一路黑到底。
陈青兕道:“想要扫平齐梁风气之疲弊,只靠一首《春江月夜》并不足够。宫体诗便如昙,美则美矣,却易凋零。与其在凋零之后,追悔莫及,不如将一切美好,保留在它最美的时候。”
这就是《春江月夜》存在的意义,它的存在给宫体诗带来的昏暗的诗文时代划上了圆满的句号,也给后来千姿百态的盛唐诗篇开启了全新的篇章。
上官仪、薛元超没有想到陈青兕说的如此直接,如此干脆,就算心有准备,一时却也不知怎么开口。
陈青兕好整以暇,等着两人的答案。
其实并不是他心急,而是面对不同的老板,处理事情的方式就得不同。
李治的性子偏急,处理事情喜欢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哪怕用些卑劣的手段,他都不会在意的,结果好就好。
经过他掀起的文坛改革的风波,已经持续大半年了,是时候彻底结束,到此为止。
由他来整改大唐的风气,配合科举,削弱朝廷对关东士族的依赖。
上官仪道:“会不会急了一些?”
陈青兕道:“这个问题,在下给不了你答案。诚然,有些事情徐徐图之,确实能够将影响减至最小。可上官侍郎自问一下,你可有那么多的时间?”
上官仪脸色一僵,作为中书侍郎,他常伴李治左右,为其起草诏书,深知对方的厉害。他可以坐视自己与陈青兕斗,可现在这边竟然已经输了,如果还强撑着,自己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念及于此,上官仪眼眸中透着一丝恐惧,颔首道:“某知道了。”
薛元超的心思反而要淡一些,最早得到陈青兕反对宫体的时候,他反应最是激烈,可随着道心破碎,陷入迷茫,随着《春江月夜》的出现,随着今日面对面的与陈青兕细谈,他反而有些期待没有宫体诗文所束缚,大唐文坛未来的日子。
面对推广盛唐体的陈青兕,薛元超是真心实意的向他求教,盛唐体未来的发展。
陈青兕固然有心得一个文儒领袖的头衔,给自己的政治生涯,增加筹码,却也存着真心推广盛唐体的念头。
唯有他知道黑暗过后的天明是何等的灿烂辉煌。
所以面对薛元超的提问,陈青兕很耐心的将唐朝诗文的未来发展趋势以自己对盛唐体未来展望的形势说了出来。
上官仪听得有些入神。
而薛元超是向往。
历史上上官仪因政治需要,一直维系着宫体诗的地位,而薛元超因为受到贬黜,从而思想转变,后来发达拜相,支持杨炯、王勃、卢照邻推动了文坛风气的变革。
足见更为年轻的薛元超,比上官仪更容易接受新奇正确的东西。
显然道心破碎的薛元超,在陈青兕这里完成了重组,接受了正确的思想。
而上官仪也因为对李治的畏惧,对大势的胁迫,被动接受。
但不管如何,两人的妥协,压垮了宫体诗文的最后一根稻草。
固然有一部分继续坚持,但面对已经成势的盛唐体,面对聚集了大量人望的陈青兕,面对宫体诗的巅峰《春江月夜》,面对初唐四杰以及一众才子的攻城略地,胜利的天枰已经完全向陈青兕这边倒了。
陈青兕也并没有赶尽杀绝,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封杀宫体诗。
尽管宫体诗发展至今属于文化糟粕,但也属于华夏历史的一部分,固然大多数都是围绕女人宫廷而作,却也不乏经典诗篇,没有必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