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玛洛以为陈青兕是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气得一下子说不上话来。
陈青兕见她有些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强调道:“这不是与你说笑,我真是这么想的?有一句话叫做养虎为患。你们吐蕃这些年,给我大唐制造了多少麻烦?现在有机会覆灭,将之纳为己有,我又岂会妇人之仁?”
赤玛洛愤然道:“真以为胜券在握了?提醒你莫要小觑了噶尔东赞,他当年是靠着武勋崛起得到松赞干布的赏识,在钦陵没有独当一面之前,吐蕃的疆域大半是他亲自率兵攻下的。”
陈青兕客气道:“谢卓娘子特地提醒。”
赤玛洛此番随军而行,心知这是自己为数不多能够逃离大唐的机会,也想利用自己的身份为没卢氏求个未来。
本来赤玛洛对于吐蕃那年轻的赞普,未来的夫婿,没有多少感情,经历对方的放弃以后,也不愿热脸去贴冷屁股,但身为没卢氏的女儿,她也想趁着这机会分一杯羹,帮着没卢氏争取大的利益,最好是达成合作协议。
结果还没来得及交流沟通,就听到了军中盛传陈青兕的一首新作《胡无人》。
胡无人,汉道昌!
六个字,杀气十足。
赤玛洛有种不好的感觉,陈青兕此番出征青海湖,在苏定方的衣冠冢前写些此诗作,用意何在?
难不成真想彻底覆灭吐蕃?
赤玛洛身为吐蕃人,自不愿见此,瞧着唐军即入青海湖,心下不安,特地前来探探口风。
此番陈青兕态度决绝,也知多说无用,气恼的离开了。
张仁亶见赤玛洛离去,略带激动的道:“大总管,我们真要灭了吐蕃。”
他眼中闪着异彩,在大唐出征的将帅身上没有一个灭国的功绩,都不好意思开口。
张仁亶此次首次出征,如果这就混到了一个灭国的功绩。
别的不说,以后吹起牛来,都多了几分底气。
陈青兕笑而不语。
宋令文也感慨道:“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大总管此诗激昂,让人热血沸腾,我一书生闻之,都恨不得提刀上阵,砍几个胡人脑袋。”
一时间要灭吐蕃杀上高原,占领布达拉宫的消息尘嚣甚上。
陈青兕也不解释,在石堡城休息了一夜,继续北上。
伏埃城。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噶尔东赞坐在胡床上,看着手上的诗,轻声念着。
直至念到最后一句之前,顿了许久,方才道:“胡无人,汉道昌。”
“好一个胡无人,汉道昌。”
噶尔东赞精于华夏文化,个人造诣完全不输中原知名文士,对于诗文有着一定的鉴赏能力,读着这首诗,忍不住站在艺术的角度评价一二。
赞婆道:“此人是害我们至此的罪魁祸首,阿父还有闲情逸致赞他。”
吐蕃之变,最早在于赞悉若多布之死。若非赞悉若多布被苏定方斩杀,噶尔东赞也不会王道转霸道,与吐蕃一步步走到今日地步。
到了今日,昔年许多朝廷国策,也渐渐传开。
当年一战是陈青兕再三劝谏李治,方才说动李治调西域之兵过沙漠奇袭。
若非陈青兕,他们吐蕃早就占据青海,若非陈青兕,他们噶尔氏也不至于落入今日之境。
苏定方病故不假,陈青兕却犹在世上。
不杀陈青兕,赞婆誓不为人。
噶尔东赞摇头道:“你不懂!此战能否得胜,兴许就在这首诗中。”
赞婆不解,不就是嚼文嚼字的东西,与胜负何干?
噶尔东赞道:“抛开一切仇怨,你觉得此诗如何?”
赞婆自小学习汉文,也懂得好坏,说道:“确实是好诗……”但他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说道:“可他诗中的意思是要灭我们。”
“阿父自然看出来了,说这是一件好事,也因如此。”噶尔东赞道:“唐廷的情况,阿父最是了解不过。他们李治不善兵事,朝中名臣不少,可善战之将却依旧以他们太宗皇帝留下来的老臣为上。处在青黄不接之境……”
“纵观朝野,真正能扛大旗的唯李绩、苏定方尔。陈青兕次之,余者虽有不少俊杰,可距真正独挡一方,还差点火候。”
“苏定方已死,李绩坐镇西域,陈青兕亦是我们唯一之敌,只要能够将之击败,唐廷必受动荡,短时间内是无力亦无人与我们一战。”
“要想击败敌人,就得知道他想些什么!”
“这首《胡无人》是陈青兕祭祀苏定方时,心情激昂时写下的诗作,足可印证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从这首《胡无人》可以看出,陈青兕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稳重,还是向往成就卫青、霍去病的丰功伟绩。”
“我吐蕃,就是他成就大业最好的对手。”
“如果我所料不差,陈青兕不会延续程务挺的战略,而是会主动出击,他的行动必然激进,势必会给我们留下可趁之机。”
赞婆听明白了,说道:“阿父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噶尔东赞道:“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