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重骑”
四个大字浮现在沈子材的心头,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怎么会有重骑?
这世上怎么会有重骑?
这种劳民伤财的东西怎么还存在于世间!
沈子材在琅琊王氏见过了不少关于重骑的描写,
其中历朝历代最为强大的便是大乾开国之初的玄甲重骑。
只因大乾的冶铁乃是历朝之最。
正常一名玄甲重骑身上甲胄在五十斤到一百斤之间,马铠在十斤到二十斤之间。
如此一来,加上军卒自身重量,光是能承受此等重量的战马都是万里挑一。
那时大乾找遍了西域,在草原上来回劫掠,加之自身繁衍,这才堪堪凑齐了三万之数。
其每日所用钱粮,堪称骇人听闻,为此朝廷还裁撤了不少卫所,边疆守地。
玄甲重骑当之无愧的璀璨,如一颗流星一般划过了大乾与草原的天空,快速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在大乾失去了对西域的控制,无法再次获取大宛马之后,
即便有冶炼再好的钢铁,也无能为力。
如今,玄甲重骑再次出现。
沈子材心里一时间竟有些复杂,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此刻他不像是在看敌人,而是在看大乾以往的辉煌。
“一百两百三百”
沈子材默默在心里数着,随着他的视线掠过,一个大概的数字在他心里浮现。
三百玄甲重骑!
在这西南之地,能养得起五百重骑的,他能想到的只有一家。
西南平西侯府,一个屹立于大乾三百年的勋贵!
沈子材脸上充满苦涩,眼前这重骑兵脸上戴的面甲,
以及那身后寻常骑兵所穿的铠甲,无不昭示着,眼前这上千军卒是西军!
他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认识到了,世袭勋贵的底蕴!
为何家中的一些大人们不畏惧朝廷,但对一些公侯忌惮有加。
他们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不停地编织了三百年的蛛网,蔓延到不知哪个角落。
如今,消失两百年之久的玄甲重骑冲出天日,让沈子材与有荣焉。
“佩服佩服”
他低声呢喃,眼神慢慢变得锐利,
他是聪明人,知道这玄甲重骑一经现世,那此事定然无法善了。
他卫所军与西军在这象牙川相遇,定然要分个你死我活。
沈子材不知道为何平西侯府会对他出手,但无外乎那几种原因。
卫所军的举动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那些盘踞在大乾百年勋贵的利益。
他的眼神愈发危险,说不得还有北方那些世家勋贵参与。
毕竟此次行动乃是绝密,江南之地以保密为由,没有让其参与进来。
听二爷说,当日的洽谈很不愉快,甚至出现了不欢而散,不辞而别的荒唐景象。
但一块自留地对于江南来说,太过重要。
即便是与北方世家交恶,他们也要去做。
如今,报应来得如此快,他们的反应如此迅速
这是沈子材所始料不及的,
他先前认为会在撤军之后,展开以他为核心的攻讦。
但没想到西军刚刚过境,行动便开始了。
此时此刻,双方在这象牙川无声无息的对峙,只有少许战马刨动地面的声音,
安静得让人可怕。
军卒们可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些军卒长得好生唬人,
所骑战马如此高大,身披甲胄如此精良厚重。
但即便他们不认识,也能从中感受到浓浓的危机感。
直到有人不可置信地说出“玄甲重骑”四个字后军卒们才开始慌乱起来。
虽然他们没见过,但画本以及茶馆,还有那些说书先生,可没少说大乾开国时的辉煌。
玄甲重骑自然是无法避过。
如今只存在于画本中的事物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这让他们一边好奇,一边畏惧。
而沈子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刚刚士气正盛,如今倒是有些萎靡了。
若是再继续下去,此战可以不战而溃了。
毕竟胆子都吓破了,这些“农夫”们还如何能提得起刀。
想到这,沈子材的眼神愈发凌厉,心中无声自语:
“玄甲重骑又如何,战场之上最简单的取胜方法便是人多打人少,如今卫所军两万余,而他们不过千余,不必害怕!”
此举固然有安慰自己的意味,但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只要士气不崩散,不形成溃军,那还是有一战之力。
想着想着,沈子材脸上出现一丝犹豫,要不要先走?
西军既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出手,毫不避讳,自然是有万全的把握。
一时间,沈子材眼中又陷入了犹豫。
但他很快便打了个激灵,他向来看不起那些婆婆妈妈,做事瞻前顾后,不果断的读书人。
没想到如今他在面对危局时,居然也是如此。
倒是有些不体面了。
想到这,沈子材握紧马缰,高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