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巴音海被一层神秘的黑色面纱所覆盖。
月光微弱地洒在这片辽阔的大地上,像点点繁星落在无尽的绿色海洋上。
草丛在夜色的掩护下显得更加茂密,仿佛一片绿色的波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无声无息间,黑暗的草原中似乎有一个个黑影在行进,他们悄无声息,只惊扰了些许野草。
巴音海的中央,这里有成片的营寨,灯火通明,
火把形成的海洋在黑暗的草原上格外明显。
这里驻扎着拓跋部的两万步卒,也是那些族老们所倚仗的力量。
此刻,这黑暗中的一缕灯火,却在被周围无声无息的黑暗包裹,一点点吞噬。
若是有人自高空中看去,无边无际的黑色一点点吞噬野草的枯黄色,大地变得黯淡无光。
不时有冰冷的甲胄以及长刀反射凄美的月光,形成了自营地外另一处光点。
平西侯种应安立在远处,目光深邃地看着前方营帐,心中充斥着一丝激动。
成了。
他同样久经战阵,战事到了如今这一步,
西军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整个营寨,便意味着这里的战事已然结束。
需要他担心的是战士伤亡以及后续埋伏。
这两万拓跋部步卒,只是开胃小菜,
让沉寂已久的西军重新浸满鲜血,也是他西军扬名的第一步。
种应安身侧站在同样身穿黑甲,覆面甲的种鄂,
他此刻才后知后觉,知道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与平西侯一样,对于那位靖安侯天马行空的方略,感到深深的寒意。
他看向一侧的父亲,酝酿了片刻,沉声开口:
“父亲,这么说来,一切都是假的?那林青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迷惑世人?”
种应安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同样大的年纪,自己的儿子混吃等死,而那靖安侯已然开始操控天下大势。
此种差距,云泥之别,让人感到绝望。
不过种应安早就释然了,从认识到自己儿子天资普通开始。
叹了口气,种应安沉声说道:
“遇事自己想,想通了便通了,日后再遇到如此事,也不用为父亲自告诉你。”
“可是父亲,按照军报上来说,此地有两万蛮夷驻扎,我西军才动用兵马四万,能成吗?”
听到此话,种应安顿时呼吸急促,气不打一处来,
“我西军以精锐步卒闻名天下,两倍于敌人,还是夜袭,你居然能问出如此愚蠢之问题?
真该让你到前线,真刀真枪地厮杀一番。”
“父亲,孩儿不是担心此处战场,孩儿刚刚在传递军令时,军卒们表现出来的惊骇不比孩儿少,我部尚且如此,那这些蛮夷想来也同样如此,只需要轻轻一击便溃不成军。”
种鄂连忙解释。
“那你在担心什么?”
“孩儿是担心拓跋部那五万精锐骑兵,我部不过二十万,鳞甲军不过三万,床子弩与神臂弩因为长途跋涉,所有加起来不过五十,
而在这巴音海设伏,虽然地处洼地,
但道路也算平缓,这能挡住拓跋部的冲锋吗?”种鄂面甲之下露出担忧,
虽说谁都知道限制骑兵的机动便可绞杀之,但这世上能限制骑兵的战阵何其少?
古往今来大多采用复杂崎岖的地形加以配合,
可如今西军面对的,是一片平坦的草原,还要在这里与草原王庭几乎最精锐的骑兵决一死战,
这不禁让种鄂心生怀疑,就连一些知道内幕的将领也不禁在心里嘀咕,
到底能不能挡住。
“你在担心什么?”种应安的眼神猛地锐利,看向自己的儿子:
“数倍于敌军,若是挡不住,那这大乾早该亡了,
此战就算是用人命去堆,也要堆出一场大胜,如此在日后才可咬下一大块肉,让我平西侯府再次强大。”
“可父亲,如此做值得吗?
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又要丢下不少人命,为的是那虚无缥缈的名声与好处?”种鄂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解。
种应安眉头微皱,打量一番四周:
“是他们让你来问的?”
种鄂心中一惊,连忙低头,只是身上的慌张如何也掩盖不住。
种应安叹息一声,平西侯府安静太久了,久到不少将领都不会打仗厮杀,只知享乐。
这不由得让他想到内部矛盾重重的拓跋部,他西军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就连自己的儿子居然也如此短视,看不到这背后的真正收获。
想到这,种应安的语气变得平静冰冷,让种鄂缩了缩脖子,
“种鄂,你是我的儿子,也是平西侯府的继任者,你的眼光要放长远,平西侯府的立足之本是西军,
只要西军强盛,平西侯府便可屹立不倒,便可无视朝堂,
若是这西军不再是大乾精锐,那我平西侯府也快亡了。
为父为何不处理西南土司,那几万野人处理起来并不难,大不了放火烧山,那不在我乾境之内,赤地千里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