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音海的战事结束了,不到两个时辰,
两万余性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
巴音海似乎不再是野草的海洋,而变成了真正的血海,
黏稠的血液堆积在地上,军卒们轻轻踩过,血液粘黏在鞋子上,形成一条细线,又轻轻落下,掀点涟漪,发出黏稠的响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让习惯了血液的军卒都眉头一皱。
拓跋部的步卒并不是在鳞甲军的冲击中败亡,而是跪地投降后被坑杀。
若是两万人奋勇厮杀,就算厮杀到天明,也不能将其尽数斩杀。
而一举坑杀上万人的平西侯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走在蛮人营寨中,眉头紧皱。
他来不及思考此举的后果,以及对士气的影响。
他当务之急,是要想明白西军在战事中所暴露出来的缺点,从而快速改进。
毕竟这两万人不论是在他看,还是在靖安侯看,都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大菜是那五万精锐骑兵,也是草原六部之一的核心力量。
此战死伤军卒不过两千,可谓是大获全胜,
其中大部分死伤还是他想要看一看西军近距离厮杀,有意为之的后果,
若是不计代价地发射弓弩长箭,可能死伤不过一千。
但此举在他看来,是有必要的,能让他看清西军步卒与蛮人之间的差别。
也对后续的战事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
在见识过蛮夷的悍勇之后,种应安果断做出决策,对着一旁的传令兵吩咐:
“传令下去,床子弩布置在战阵最后方,不到迫不得已,不得动用。
再者,收集战场之上的弩箭弓箭,加以利用,
后续的战事务必要将所有弓弩都射出去!这是军令,传达到每一位总兵,千户!”
“是!”
“本侯高看了这些蛮夷,也低估了这些蛮夷,
他们在生死之际表现出的悍不畏死让本侯汗颜,那些西南土司与之相比,提携都不配。”
种应安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所以他才毫不吝啬弓弩,想着用大乾器械优势来减少军卒死伤,
他看向一侧的贺老三,问道:
“贺百户,听闻你跟随靖安侯多次厮杀,立下大功,可否请教一二。”
贺老三身体一僵,脸上露出讪笑:
“您问,您问。”
种应安拍了拍立在一侧的盾牌,“此物在与怯勇军交战时,到底该不该用。”
“用啊,为啥不用类,到时阻挡那些蛮子的冲势,是极好的。”
“可如此就是用将士的命在阻拦敌军,此物太过厚重,一旦拿了盾牌,便无法拿刀,面对此等精锐,无异于送死。”种应安阴沉似水。
他倒是觉得,与其窝窝囊囊地死,不如让陌刀手与鳞甲军上前,捉对厮杀,至少还能有反抗之力。
贺老三觉得很有道理,但他识字不多,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想法,便嘿嘿一笑:
“战场上哪有不死人勒,前些日子我们与那乌孙部厮杀时,要不是仲大人拼死挡住援军,哪有这么大的斩获,
最后,仲大人和部下都死了,一个都木活,尸体都被踩碎了。”
种应安似乎感受到了贺老三身上的低沉以及阵阵杀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本侯知道了。”
“传令下去,盾牌为三层,其身后为陌刀手,再后为鳞甲军。”说着,种应安陷入沉思:
“凡死战不退者,赏银百两,抚恤全额发放,子嗣入西军,另外叫道坚前来。”
“是!”
不多时,一位身穿西军甲胄,身材异常高大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他的甲胄与正常的甲胄有些区别,只有身躯才有铁甲覆盖,
手臂腿脚处都由特制的软甲覆盖,能看到其后虬结的肌肉,一块块挤在一起。
贺老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一半的大汉,眼睛顿时瞪大,
“乖乖,这得有九尺了吧。”
中年人没有戴面甲,露在外面的胡子早早有了花白,眼中也带着几分疲惫,
此乃常年手提盾牌,透支身体之征兆。
他是西军盾牌军之统领,名为种道坚,平西侯府分支,种应安族弟。
“兄长,道坚来了。”大汉的声音有些沙哑,瓮声瓮气。
种应安看到他苍老的模样,眼神一颤,刚要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只是默默地抬起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
西军盾牌兵少有能活过五十之人,大多四十余就会油尽灯枯,
要想举起那么大的盾牌,耗费的不仅仅是力气,而是血肉骨髓中的力量。
战场局势紧张时,更是一分力都不能少,
所以即便种道坚有功法辅助,滋养之物食用,也看不出是三十余岁的中年人,反倒像是近五十的老年人。
身为统领都已如此,更何况那些普通军卒,种应安不忍视之。
见到他这副模样,种道坚似乎懂了什么,嘿嘿一笑,充满皱纹的脸上脱落下一些干涸的皮质,
“兄长,你不必如此,我们穿最好的甲,拿最好的盾,吃最好的粮,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