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尘封数日的高大城门再次打开,发出艰涩锐利的声响,即便是厚厚的积雪,也无法阻拦大门打开。
当地面上的积雪被通体黝黑的大门推开后,露出了带着暗红色鲜血的青石板地面,几乎要将城门所在之地都染成红色。
当初,草原军卒从侧门而入,待到他们要打开这大门之时,遭受了赤林军的顽强抵抗!
每一名军卒都不曾退却,即便他们不知为何身后会来敌。
就这样,堆积的尸首塞满了整个城洞,鲜血染红地面,直至今日它们才重见天日。
大门打开后,沉闷的脚步声,以及清脆的马蹄声响起,
属于赫连部、草原王庭的精锐军卒缓缓而来,
高头大马迈着轻快的步子行走在青石板路上,其上的草原军卒身披铁甲,神气异常。
此刻他们与来时大相径庭,从少量铁甲多数皮甲,
到如今的披坚执锐尽数铁甲,只用了不到十日。
这十日里,原本用于赤林军的甲胄都被洗劫一空,
就连军卒身上所穿有些破碎的铁甲都被蛮人拔了下来。
骑兵行进速度快,铁甲若是破损就是极大的破绽,在冲杀中挥刀的反震就足以将军卒震伤。
但步卒却没有这个顾虑,即便是有些许破损的甲胄,
他们穿在身上,乐在心里。
昂首挺胸地走在军阵之中,眼神中隐隐带着骄傲,
只是,在他们看向两侧那充满古朴气息,能充当房舍的避风港湾时,眼中带着一丝恋恋不舍。
才刚刚入城,就要离开,王上太谨慎了。
这是不止一位军卒的心中所想,在他们看来,如今有了铁甲,有了弓弩箭矢,乾人敢来,那便是找死。
只是王令所达,莫敢不从,军卒们只能老老实实,神情黯然地离开这赤林城。
浩浩荡荡的军卒中央,是有着数万乾人组成的队伍,他们衣衫褴褛,穿着草原人换下来的破旧棉衣,上面的味道让人睁不开眼睛。
事实上,他们也不想睁开眼睛,恨不得死在城破那一日。
可这些草原人不似以往,即便他们如何挑衅,也换不来那绝命一刀,只能挨一顿毒打。
慢慢地,他们也就认命了,心如死灰,脸上充满麻木。
只有听到身旁家人的声音时,如平湖般的眼底才会掀起一丝丝波澜。
不知为何,此刻他们有些羡慕那些身无长物,无牵无挂的人,羡慕他们能干脆利索地自己了断。
“爹娘,我冷我们这是要去哪。”
“不冷不冷,走起来就好了”
“我们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
“那我们还回来吗?”
妇人面露凄惨,摸了摸脸上那还未结痂的新鲜伤口,勉强一笑:
“能,能回来。”
“大人大人求求您,帮我看看孩子,他他他浑身发烫,郎中,有没有郎中。”
“爹,我不烫,我冷”半眯着眼睛的少年被汉子抱在怀里,勉强将眼睛睁大,发出低吟。
即便汉子用力哀求看守他们的军卒,得到的都是无动于衷。
在草原上,孩子的命要自己去熬,熬不过去死了便死了吧。
“这些狗日的蛮子,早晚把你们都弄死。”
“说什么胡话,你去拼命了,我们娘俩怎么,活着最要紧,等以后大乾强了,我们还能回来。”
虽然知道这是宽慰之言,但大汉的情绪依旧稳定下来,这是他们心中为数不多的盼头。
尽管这赤林城平日里没少挨骂,但家乡便是家乡,一旦离开才知道这里的珍贵。
就这样,在哭喊声、哀嚎声、压抑到极点的怒骂、卑微到极点的哀求声中,百姓出了城。
他们带着仅有的包裹,推着蛮人的‘缴获’,步伐沉重的出城。
在城墙之上,左贤王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已经在盘算如何利用好这些乾人。
而站在一侧的右谷蠡王以及渐将王则有些不安,
他们同样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方走过的军民,面露沉重。
没想到左贤王居然如此坚决,说三天便三天,他们还以为那是玩笑之言。
待到今日军卒离城,他们才幡然醒悟,被钱财军资冲昏的头脑才微微清醒,
既然左贤王都慌慌张张地离开,那这赤林城想必有巨大危险!
但思虑再三,那庞大的利益还是让他们坚定下来,
不走!
守城!
不夸张地说,这赤林城中的财富,比之他们两部百年积累还要多!!
有了这些财富,族人们不必再饿死,也不必每年在这九边白白送死,
有了这些财富,他们便能迅速发展壮大,招兵买马,让更多的青壮能穿上战甲,拿上战刀。
而等他们强大之后,便可从这赤林城向外劫掠,犹如那滑下山坡的雪球,越滚越大。
族群强大之法就在眼前,他们又如何能放弃?
呼延大托没有了往日的怒气,反而变得异常平静,冷冷地看着下方军卒:
“贤王,非走不可吗?”
前些日子三部在城内,他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