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的京官听到陆务升的阐述,不由得脸色大变,猛地抬起头,
在去年朝会之时,前任左都御史王岩对于此事左右推诿,言其情况复杂,
一时半会儿查不出其中端倪,
又以边疆战事军心为重,来回搪塞,致使此事往往不了了之。
如今这位新上任的左都御史陆务升
比他们所想的还要强硬,与他们以往心中京兆府尹的形象大相径庭。
毕竟在场的军官都与京兆府打过交道,
陆务升在那时左右逢源,互不得罪,将京兆府打理得极好。
如今到了这都察院,一改往日作风,变得酷吏强硬起来。
面容苍老,身材消瘦的户部尚书柴先玉脸色凝重,微微侧身走出文官序列,
面朝光汉皇帝朗声道:
“启禀陛下,九边赤林粮仓一事,因其被其草原二部所入已经无从考证,
其城内百姓无故遭灾,对朝廷颇有怨言,就算是出言构陷,也情有可原,
所以臣认为陆大人所说,不足为证。”
陆务升面露严肃,眼神中透露着果决:
“那就派出三司官员以及御史,实地查案,
如此不明不白,岂不是更让赤林城百姓怨恨朝廷。
陛下,您有所不知,
赤林城百姓被左贤王掳走颇多,不知多少康健之家支零破碎,
他们心中怨言,早已无法言说。
若是这赤林城破一事无法查出究竟,
恐怕难以对天下百姓交代,更无法对九边军民交代。”
陆务升掷地有声,眸光冷冽,扫向在场诸位大人,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试问九边军民得知赤林城破一事,会如何想如何做?
会不会造成军心不稳,百姓逃离九边之事?
若城内的军属都跑光了,
那敢问诸位大人,那这耗费诸多钱财打造的九边坚城,如何来守?”
在场之人为之一变,林青隐晦地扫过在场诸多进京的指挥使,
将其面容表情收入眼底,心中冷笑。
想要中饱私囊,若没有这些军头的配合,万万没有可能。
这朝堂上下不知多少人在打军粮的主意,
军粮上克扣一些,空饷再吃上一半,再左右压榨一番各地军户,
如此一来,朝廷所派发粮饷,能有一成到达军户手中已算仁至义尽。
此等事情向来干系甚大,越是国朝衰落,越不能提,
在先朝之时,各地粮仓数目就有连续十三年未曾入账之惊世奇闻,
派去查账之御史,要么死于非命,要么半途而归,
总之都落得灰头土脸,
此等情形一直延续到太祖高皇帝起兵攻破前朝国都
至死,那天下钱粮有多少,先朝朝廷也未曾得知。
正当林青思绪之际,高坐上首的光汉皇帝声音冷冽,将眸子投向林青,冷冷问道:
“林爱卿,靖安军在赤林城扩军征兵,百姓们对于九边城破一事有何思绪?”
正在思忖的林青微微一愣,顿时察觉到了有数百道目光投了过来,
他毫不惊慌,微微侧身走出武将序列,朗声道:
“启禀陛下,凡被左贤王掳走之家,剩余之人踊跃参军,无一遗漏,
上到六十老叟,下到五十妇人,
在靖安军面前,无不咬牙切齿,想要手提长刀,北向草原,将其家人夺回来。
至于对待朝廷其心中怨恨难以隐藏,
但即便如此,百姓们也依旧遵循律法,参与赤林城修缮一事
臣以为,百姓们既然能忍心中之委屈,继续为国朝奋勇杀敌,
而朝廷也应投桃报李,
将赤林城破一事幕后真凶缉拿归案,以律法惩之,以此来安天下民心。”
林青此话一出,让在场越来越多的大人脸色难看,
从最初的彻查粮仓,到关乎九边军心,到如今的彻查赤林城一案真凶
事情越来越大,已经不再是先前的粮仓可以比拟。
即便是户部尚书柴先玉也一时面露语塞,
北疆军事上的胜利,带来的是朝堂之上皇党游刃有余,
赤林城如今就在平西候府十余万大军掌控之下,朝堂诸位大人都知道,
皇党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其中必然已经抓到了一些真凶,掌握了一些确凿证据,
如此才在朝堂大朝会之上咄咄逼人,将这事越引越大!
直到此时,吏部尚书宫慎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形有些趔趄,
林青眉头一挑一个闪身蹿到其身前,将其扶住。
但礼部左侍郎魏兰台眼中精光大盛,毫不犹豫地站出,指着林青发出一声大喝:
“陛下,靖国公不知礼数,藐视朝堂!”
此话一出,在场诸多官员几乎同时陷入错愕,纷纷将眸子投了过去,
在这位吏部左侍郎身上来回打量,眉头紧皱,思考其中深意。
但殊不知,魏兰台在出声后也暗暗后悔,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他脑海中想的皆是今日之后他便是礼部尚书,要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