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使团的马车摇摇晃晃地驶离大乾京城的北城门,
硕大的马车在更为宏伟的北城门面前显得渺小,
在通过城门洞时,黝黑将马车笼罩,似是来到了黑夜。
走过城门,环城河上的吊桥宽阔无比,马车走在其上摇摇晃晃地发出吱嘎声,占据了不到一成位置。
往来北城门的百姓被军卒们阻拦在官道两侧以及城门两侧,
就这么怔怔看着草原使团二十余辆马车缓缓驶过。
百姓的低声交谈议论,
相比于以往,他们对于这些草原人没有太多的畏惧,反而有些轻蔑。
客栈以及会同馆所发生的凶杀案,一些消息灵通的百姓也已知晓,
此时草原人匆匆离开,在他们看来是慌忙逃窜之举,远没有当初的耀武扬威。
似乎年前的北疆一战打断了他们的脊梁,再也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
甚至坐在马车中的呼兰九叙也发现了这种气氛变化,
掀开窗上帘幕他轻轻眺看四周,心绪变得无比沉重。
百姓们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反而将腰杆挺直了一些,上下打量着马车以及他这位草原使臣。
这是天朝上国百姓的气度,对于外邦向来是冷眼相对,
甚至呼兰九叙觉得,这些乾人要比一些草原人还要勇猛,
他的马车在经过一些草原诸部时,
那些草原人都不敢与其对视,甚至不敢抬头,生怕惹怒了来自王庭的大臣。
但这些乾人却无所畏惧,看了一会儿呼兰九叙,
忽然觉得再看下去也是徒增烦恼,便将帘幕放下,转而轻轻叹了口气。
草原王庭虽然立国,但天朝上国百姓的气度还未曾拥有,
至少草原上的百姓并不认为自己生而高贵。
马车摇晃,很快驶离了大乾北城门,此行不仅有草原使团的百余人,
还有两千京营军卒护送,一千骑卒,一千步卒。
正井然有序地将草原使团牢牢护在其中,
这使得在这两日处在彷徨中的他们略感安全。
马车外大雪飘散,将天际与远方染成了一片银白,
大雪落在地上,久久不化,堆积起了厚厚一层,
马车的车辙压在上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一侧草原护卫时不时就要清理车轮,否则马车便无法走动。
虽然下着大雪,但天气却不像是年前那般冷,
草原护卫们一脸兴奋地走在雪地中,迈着大步想着回到家乡的日子。
虽然大乾纸醉金迷,犹如人间天堂,
但在这里却没有家人存在,也不是家乡。
他们喜欢大乾京城,但更喜欢放眼望去,遍地翠绿的草原。
当然,若是让他们家人来到大乾京城,那他们定然不会再回去。
马车摇摇晃晃,虽然行径缓慢,
但很快就看不到大乾京城的影子,许多侍卫回头望去,只能看到那风中飘雪。
车厢内的呼兰九叙感受着温暖炭火,以及略有沉闷的气氛,微微叹了口气沉声开口:
“此行离开京城,京城的诸多纠纷就与我等再没有关系,
我等草原人也不会参与其中,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坐在一侧的副使赫连子光连连点头,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
大乾一遭,他看到了大乾地大物博,也看到了京城文华,也察觉到了京城内的蝇营狗苟。
这比他们草原更加肮脏。
但他忽然想到了已然覆灭的乌孙部以及呼延部,不由得露出自嘲。
似乎在那位左贤王上位之后,草原与大乾就不分彼此,同样龌龊遍地。
他看向呼兰九叙,眸子中带着熊熊战意,试探着发问:
“大相国,此行我等回到草原,可否向左贤王请战?
如今大乾内斗,自顾不暇,正是我等痛下杀手的好机会。
就算不予战胜,也要多加消耗大乾,让其国内的矛盾更加激烈!
此消彼长之下,总有一日大乾会支撑不住!”
呼兰九叙听闻后不禁点了点头,一改往日反战的情绪。
“大乾开新政,就是因为北疆没有战事,
若是有战事,大乾朝廷将会束缚住双手双脚,行事异常困难,
老夫此番回去定会建言左贤王派兵多加袭扰大乾边境,
至少要让大乾朝廷在边境驻扎军卒,持续消耗其银钱。”
说着,呼兰九叙又补充道:
“但我等要主动控制规模,防止大乾以此外部矛盾为由解决内部矛盾,
而是要让其处在不上不下不三不四的尴尬境地,进退不得。”
赫连子光面露钦佩,连忙出言恭贺:“还是大相国想得周到。”
赫连子光掀开了一侧帷幕,将目光投了出去,看向周遭护卫的军卒,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大相国,这乾人京城兵马同样精锐,我等要谨慎待之。”
呼兰九叙轻轻点了点头,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世人都说大乾军卒如同冢中枯骨,唯有依靠靖安军与西军还有赤林军方能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