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亮将自己的冤屈申述之后, 眼含热泪道:“太尉,他们如此陷害忠良, 是要将大魏朝引向穷途末路吗?”
尧暮野目光冷冷道:“……不过是要将我等……围困孤城尔!”
他原先对白家异常热心水军事务也是有些不解。水军船只皆是要银两支持,加之水战中船只若有损耗很是烧钱。尉迟老将军每年筹备军费时,都要兵部户部两头跑, 很是耗费心力。
可是白家最近, 却投入了大笔的钱财在江西水军之中, 乍看上去像赌徒一般狂热盲目。但是当尧暮野在前几日调查曾任工部的范青云的履历卷宗时, 竟然无意在工部看到了快要兴修完毕的水道布图,看着看着,竟然有些猛然惊醒, 一身阴冷寒意!
现在他便在部将们的七嘴八舌中,拿出了从工部借调来的地图慢慢展开,沉默地看着。
只见京城与江西运河之间原来相隔的陆路,在这看似不起眼的工程里,彻底修整了。在重新修整之后,原本不相连接地方彻底打通, 也就是说, 江西水军若是在顺风时节, 只需要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可以沿着水路直抵京城。
再加上皇族驻扎京城的御林军,加在一处便是不容小觑的兵力。而这些装备精良的将士,却不会听从尧暮野的调遣,皆是皇家与白家的心腹力量!
就算尧暮野渗透了一些老将入了江西水军,如今也在这铲除内奸的突袭里,被白崇将那些老将的人头尽数砍下。
而尧暮野虽然在沛饶镇驻扎着大量的兵力,但是因为大魏地方重兵非阅兵庆典不得进京的禁令。这驻扎重兵的沛饶镇相距京城也是甚远。至于尧暮野兵署调配的那两个军营里的兵卒在江西水军面前压根不能成事。
而这修整河道,和组建水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合拢在一处,一个酝酿已久的阴谋便浮出了水面。
尧暮野突然觉得,那个算命先生的话,似乎有一条要应验了——如今的他当真是被困在了一座孤城之中,稍不留神,便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京郊别院肃气凝重时,皇宫之中却是轻歌曼舞,一片华乐靡靡之风。
白侯带着自己新婚的妻子袁氏一同与皇帝在小殿畅饮。
皇宫中的菊花,在初秋时节开得正艳,皇帝不想独享其美,便邀请白侯伉俪一同赏花饮酒。
一同作陪的,还有挺着大肚快要临盆的白妃,所以这等小殿私宴倒也其乐融融。
白妃虽然大肚,却依旧涂抹着淡淡胭脂,脸色若芙蓉锦棠一般。最近宫里的诸事都很顺她的心意。
那个不知为何竟然怀了龙种的萧妃,被贬斥不得再回宫中,无论是男是女都不能与她肚里的孩儿分得隆宠了。
宫里的子嗣最看重母亲的名分,就算皇帝贪慕女色,一时舍不下那萧妃,偶尔还会去看看,但是宫里的女人都知道皇帝看似多情却最为薄情,萧妃既然既然因为尧家的谋算而失了圣心,便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想到这,白妃笑得越甜美,那袁家的皇后也不过是摆设,若不是皇上为了维护没落世家的体面,如今哪里还有那袁皇后什么立足之地?她才是这宫里真正的皇后。
想到这,她有伸着雪白的手腕,亲自给皇帝斟酒。
年轻的皇帝酒意正酣,半长敞着衣怀笑着举杯对袁熙说道:“白夫人上次来宫中时,朕还清楚地记得,大约是中秋的宫宴上,你的那一副百菊秋韵图艳惊四座。直叫人过目难忘,那时朕便想如此才女,朝中哪位俊杰才能配上,如今看来,还是白卿有福气,能够娶贤妻若此。
袁熙连忙叩首道:“罪臣之女当谢圣上的赦免之恩,若非圣上请白侯来庙庵中赦免了奴家的罪过,又何来与白侯的这一番良缘?”
白妃倚靠在皇帝身边,笑着道:“皇上怀着仁爱之心,当年你们袁家出事,圣上本不欲重判,奈何尧太尉行使雷霆手段,竟是累得袁家老弱妇孺皆是受了累及……如今时过境迁,圣上也是感念着你大伯父的仁厚,顾念着你们这些家眷们。”
袁熙眼泪顿时闪着点点的泪花,再次跪拜谢过了圣上的眷宠之心。
又是闲聊了一阵,白妃很有眼色地站起身来,邀请袁熙一同去庭院赏花,留下君臣二人聊些机密要事。
白侯笑看着自己的娇妻跟随白妃一起入了花园,这才转身低声道:“禀圣上,方才刑部范大人禀报,江西有个水寇奸细名唤耿亮,一路逃至京城大门后,却被尧太尉给带走了,他想要请示皇上可否待刑部的人去搜查尧家别院,将那通缉犯捉拿归案。
年轻的帝王慢慢地饮完了手里的一杯酒,和颜悦色地对白侯道:“这些小事,白卿尽是自己决定便好,朕不知其内的来龙去脉,也不好做了主张,不过……白侯当以太尉为戒,他身为世家之首,本是更要谨慎些,如今却闹得在世家之中,满是各姓子弟对他的愤懑之言。功勋再大,也要有为人臣的体面,这一点,白卿做得便堪称满朝文武之表率。”
白水流认真听了皇帝这看起来浑然没有头脑的话,想了想道:“那么臣便让范大人不要大动干戈,等尧太尉自己将钦犯送回来为宜,若是太尉立意包庇罪犯的话,那么刑部再作举动也算师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