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继洲先生!”她比谁都惊喜。
继洲先生姓冯。
不知何处人士。
国字脸,年纪看着比老庄头略大些,穿着一身青灰的朴素儒袍,蓄着一把漂亮的胡须,眉间有常皱眉头留下的痕迹,不苟言笑,眼神锐利,很是严肃。
除了老庄头,似乎谁都很尊敬他。
“你来做什么?教书?”不知道他们之间先前有过什么过节,老庄头没给冯继洲好脸色。
冯继洲整整袍袖,眉毛斜挑:“自然是来当先生的。”
“先生不就是教书喽。”老庄头粗着嗓子喊道。
冯继洲冷哼一声:“见识鄙陋的武夫!”
老庄头正要发作,冯继洲双眼直直向子慕予看来。
“你便是我的学生?”目光炯炯得让人心悸。
子慕予微微一笑:“不,我不是。您的学生姓古,名元卓,他还没起床,稍后让他拜见先生。”
苏柔原本在一旁看着,听是为古元卓请的老师,连忙过来见礼。
子慕予心中略有些失望。
她跟子明说,古元卓需要老师。不是教拳脚法术的。
仅是单纯的读书。
认字、开拓格局眼界的那种。
然后子明送来了冯继洲。
这个冯继洲,她并不质疑其学识渊博。
有学问的人跟没有学问的人,眼睛是不同的。
肚子没有墨水者,眼睛像浅水,或许透着愚蠢的清澈,或者透着淤水的凝滞,稍稍投个石子进去,要么搅浑满池清澈,要么溅起一滩滩浊萍。
冯继洲眼睛很深。
不是眼窝,是眼中神采。
只是,她不希望古元卓的老师太严肃、太酸腐。
这两个,好像冯继洲都占了。
冯继洲眸光闪烁一阵,捋着胡须,打量着子慕予,眉头深深皱起。
子慕予对于他此刻在想什么并无兴趣。
在前世,获取知识全靠自己,靠图书馆的藏书和电子设备,没有老师。
她不需要。
在这个世界,比起老师,她更需要书。
对子慕予来讲,读书,是了解一个文明最快速的手段。
可惜冯继洲,除了身上有个小包袱,没有带其他行李,自然也没有书。
说起来,子慕予自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唯一一本书,是《道德踪》,还是没字的。
老庄头见冯继洲在子慕予这里落了冷待,似乎十分高兴。
他的腰板挺得直直的,也捋着胡须,眼角眉梢都洋溢着一股得意:“慕予喊我庄师父。”
冯继洲轻轻地飘了他一眼。
众人寒暄许久,才终于注意到冯继洲身旁的人。
“他们又是谁?”柳寻双问。
子慕予刚才便注意到元征,他背着一个孩子,看不清那孩子的面容。
当初在杨金锋府邸,她的注意力全在杨金锋上,对他的随从没留意,现下并没认出来。
见他们是跟冯继洲一起来的,便以为他们是冯继洲的家眷或者学生啥的。
“他是公孙星辰的儿子。”冯继洲道。
除了子慕予,众人皆一愣,显然是认识的。
子慕予只是听见“公孙”两个字,略显诧异,心中稍有猜测,微微好奇地多望了元征背后的人一眼。
“他怎么了?”沈清关切之色溢了满脸。
柳寻双已经伸手搭上了那孩子手腕。其丈夫高峥搭上了另一只手。
不一会儿,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皆点点头。
“无妨,只是被点了睡穴,睡足十二时辰就好。”柳寻双道。
“送到我那去吧,古元卓的床够宽,让他睡那。”苏柔道。
苏柔将元征引进院子。
沈清不放心,在后跟着。
苏柔先将古元卓从被子里捞了起来,随意放到地上,才整好被子,让元征把人放下。
古元卓睡眼朦胧,揉眼醒来,看见自己坐地上也不奇怪,反觉得地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来,刷牙。”子慕予在门口冲他招手。
古元卓很麻溜地爬起,跟着去了。
大人们在商量着如何安排冯继洲和元征的住处。
元征明显对周围的人不够信任,一直守着睡着的小孩。
子慕予来到床前。
元征盯着她,神色警惕。不知为什么,这个孩子的眼神让他周身不自在。
子慕予拎来一把椅子,放在元征身旁,示意他坐。
元征冷声道:“不用。”
呵!
好高冷的家伙。
“公孙日月既安排人把你们接到这里,我们自然不是敌人。”子慕予道。
元征蹙眉,似在思考这句话是否真的合理。
子慕予眼角微挑。
果然猜对了。
床上这孩子是子明的亲人,而且还很亲。
否则很难解释这件事。
子明宁愿暴露自己,也不愿暴露凤凰坳,他却把这孩子送来了。
这孩子肯定是子明顶顶重要的人。
子慕予冲床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