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的时间不多了。
与其这样耗着,是不是早点离开,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
她悲凉的靠着,满心的疲惫和倦怠。
胃里翻江倒海,痛不欲生。
得知身患绝症的那一刻,她竟然傻傻的幻想过,自己毫不犹豫的离开,会换来他的愧疚和忏悔。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连让她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钟意哭干了泪水,直到眼睛模糊,盯不清窗户外面的灯海时,她忽然隐隐约约的想到了家人。
她的妈妈,是一位非常称职的家庭主妇,养育了她和哥哥,陪伴她和哥哥长大,妈妈将她养得很好,教她礼貌谦逊,爱人专一。
她的爸爸,年轻时白手起家,在金融行业闯出了名声,赚到了不少家底,他和妈妈相敬如宾,在钟意的记忆里,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大吵大闹过。
她的哥哥,是名牌政法大学毕业的律师,在律师事务所完成了实习后,不得已投身了家族事业,但他还是建立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至于盈亏多少,钟意没资格得知。
记忆中,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宠爱她。
至少在前面十八年的记忆中是这样,只是一过了十九岁,爸爸就疯狂的想要她结婚。
他一直念叨着一位姓陆的男生,说钟意跟他很般配,对方人也温柔,他们结婚的话,爸爸和妈妈也就放心了。
可那时候的钟意很排斥,一再的拒绝下,爸爸生气了,竟然要强迫她相亲。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那些事情。
现在想想,家人似乎也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但在后来,钟意为了顾时宴,才彻底的和家人闹掰了。
到现在,钟意还记忆犹新。
那一天,哥哥带着爸爸和妈妈拦住她的去路,反复的向她确认着,是不是要为了一个顾时宴,和他们所有人都断掉联系?
而当时的钟意,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肯定答案。
她做了决定,哥哥也没有挽留,直接带着爸爸和妈妈就走了。
钟意想到这些,再一次泣不成声。
她捂着胸口,只感觉那里堵塞得厉害,像是塞了满满当当的一把沙,压得她直喘不过气来。
她贴着门框倒在地上,手摸到摔在不远处的手机。
钟意解了屏幕锁,看着妈妈的电话号码。
看着看着,眼睛就模糊了。
可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钟意放下手机,就那么平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凉意慢慢浸透她的身体。
而她的泪水,也沿着脸颊往下滚,滚到了地板上。
也不知道是思念太过,还是产生了幻觉,迷迷糊糊间,钟意听到了轻轻的,颤抖的一声轻呢:“小意?”
钟意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声音了。
可听到这声音,她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呜咽着,不敢发出声音来。
直至几秒钟后,又传来一声小小的轻唤声:“小意?”
钟意这才恍然,她扭过头,看到手机屏幕上,和妈妈的通话时间,竟然达到了快一分钟之久。
应该是刚刚不小心将电话给按出去了。
钟意反应过来,坐起来就要将电话给挂断。
“小意,是你吗?”白秋的声音继续响起。
钟意伸出去的手停住了,她不想挂断这个电话。
她紧紧咬着唇,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
可如果应了,就意味着她和钟家的联系又要恢复。
可一旦恢复,她就舍不得不见面。
一见面,她就舍不得他们。
一旦有了羁绊,那她不久之后的去世,只会是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伤痛。
钟意强迫自己冷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她抽噎着,泪水滚得满脸都是。
拿过手机,正要将电话给掐断时,白秋忽然哭出声音,颤抖着说:“小意,你爸爸生病了,你知道不知道?”
钟意的手僵住,脑子也瞬间一片空白。
可根本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那边就传来哥哥钟祈年的声音:“妈,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白秋大概是怕钟祈年发现什么,就急急忙忙的将电话给挂断了。
钟意反应过来,“蹭”地一下就坐在了地板上,她对着手机不停的喊:“妈妈,妈妈,爸爸怎么了?怎么了?”
她哭着,歇斯底里,近乎崩溃。
没有犹豫,钟意将电话给回拨了过去。
可是这一次,那边并没有人接听了。
钟意急得不行,一直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直到没办法了,钟意又只能将电话打给钟祈年。
可是打过去了,那边却提示空号。
钟意无奈,又给爸爸打,可那边关机了。
钟意拿着手机,泪水落了满屏幕,她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怎么办呢?
那可是生她养育她的人,她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想到这,她就再也没办法淡定,直接夺门而出。
出了小区,她伸手就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钟家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