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胡惟庸跪在地上,膝行几步,颤声道:“微臣冤枉!臣虽然管教不严,让那陆三通犯下大罪,事后也曾一时糊涂,试图遮掩……但怎敢知法犯法,派出什么杀手伤人?这事情微臣断然不知情,请圣上明察!”
黄群山,早就死了。
跟这件事情相关的人,可以作证的,不是死了,就是胡惟庸心腹中的心腹,光凭秦枫一张嘴红口白牙,凭什么就让圣上信了你的说法?
你不过是个七品县令,而我跟随圣上多少年了!
如果说圣上一定要相信一方的话,那也应该是我胡惟庸啊!
“唔……”
密不透风的马车里,再次传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胡惟庸身躯再次颤抖,完全闹不清今天皇帝为什么举止如此奇特。
他跟随朱元璋也有近二十年了,当然知道这位圣上,最是杀伐决断,办事从不拖泥带水,这一点就连同样是统兵大将的徐达、常遇春等人,都远远不能相比。
可是今天……
怎么秦枫一来,陛下就像是害了风寒似的,把自己藏在马车里,说话也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完全无法解读其中的意味。
这秦枫,也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妖魔鬼怪,怎么就把皇帝搞成这个样子。
真是奇了!
但他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去看这个讨厌到了极点的秦枫。
堂堂丞相,被一个七品县令逼迫到这般地步,何止是灰头土脸,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可是现在,胡惟庸已经顾不得计较这些。
为了掩盖陆三通这点破事,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后来很多做法都是大犯忌讳,罪在欺君!
其实每一次,胡惟庸都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掌控住局面,想捏蚂蚁一样轻松把这个脑子不好使的七品县令给捏死。
以前,这样的事,也并非没做过。
可是这一次……胡惟庸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因为这个秦枫有百姓的拥护?
因为他性格偏激执拗?
因为有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贴身保护?
因为跟大明***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好像,都有一点。
但又好像,都不完全对。
总之,现在他跪在这里,不敢抬头,反而是秦枫站在自己边上,手举大诰,昂然而立,在皇帝面前也能侃侃而谈,控诉自己的罪行。
该死啊!
真的该死!
胡惟庸咬牙切齿,但现在早已是无可奈何。
别说动秦枫了,就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不过……
秦枫,你真以为能置我于死地?
不存在的!
只要杀手的事情攀不到我身上,那本相最多也就是个管教不严的罪名,况且陆三通还有他姐姐,都已经“畏罪自杀”,现在能奈我何?
只要此番能不死……秦枫!咱们的账,以后还有日子慢慢来算!
胡惟庸低着头,掩饰着眼眸中射出的狠厉和怨毒。
而面前那能够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马车里,却始终沉寂,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朱元璋眉头微皱,也在权衡其中的利弊。
事情的起因,是死了两个百姓,杀人的是胡惟庸的妻弟。
之后,为了掩盖,胡惟庸一番操作,不管是已经证实的,还是死无对证的,其实都已经不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置这个胡惟庸。
朱元璋轻轻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他并不是个不念旧情的人,胡惟庸从前元至正十五年就跟随自己,到如今已有十六年的光景,称得上是任劳任怨,办事稳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次虽然犯了错,但若是处以极刑,未必是最正确的做法。
尤其是这些日子为了研究明年的科举之事,胡惟庸也算是殚精竭虑,出了不少力,朝堂上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
现在科举的事情刚刚定下,就处决胡惟庸,落在那些不明真相的臣子眼中,未免让人齿冷。
一瞬间,朱元璋考虑了很多。
身为皇帝,虽然可以杀伐决断,但更多时候也需要权衡,杀人的刀举起来容易,要轻轻落下,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要不,罢官就是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初步拟定了一个主意。
念在这胡惟庸对朝廷有功,虽然此次犯错不少,姑且留条性命吧,丞相当然不能再做了,贬为庶民,也算是小惩大诫……
朱元璋刚刚打定主意,忽然冷不防,心声传来!
【估计,搞不掉这个胡惟庸。】
【几天的时间,以胡惟庸的能量,该处理的人应该是早就处理掉了。毕竟,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都是老传统了,一点也不稀奇。】
【况且,记忆里胡惟庸还有好几年的蹦跶呢,现在才是洪武四年,正是胡惟庸当上丞相,意气风发的时候。】
【如果不是有自己这样一个异类,胡惟庸的宰相之位,应该是稳稳当当的,直到……】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