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睡,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了蝉鸣。
他又变回了一个很小、极小的小孩,比现在的月闻江还要小上许多岁,才刚刚能流利地说长句。
月菱茴将他搁在膝头,以满怀爱意的拥抱姿势。
天气也比现在要更加炎热,蝉噪令人难以入眠。
月菱茴掌心里趴着只小蝉,对他道:“宝宝看,这就是小知了,你摸摸它吧。”
月栖意好奇但又有所顾忌,因此他只伸出一小段食指,轻轻戳了下知了的黑壳。
知了猛地振动翅膀,月栖意一惊,钻进月菱茴怀里。
月菱茴忍俊不禁,亲亲他道:“没关系的宝宝,知了不咬人,我们不怕呢,宝宝跟它说说吧,说你的愿望。”
月栖意作为很讲礼貌的小孩,对于提出要求会有点害羞,似乎担心让小知了觉得困扰似地,他回过身,真挚道:“小知了你好,中午的时候我想要睡一会儿,你们聊天的时候可以小声一点吗?”
蝉鸣声依然喧闹,月栖意有点失落,月菱茴鼓励他道:“没关系,小知了可能没有听到,我们以后经常和小知了说,好不好?”
月栖意此后的确经常说,和小知了讲述自己的烦恼和快乐,最后再请它们在中午时稍微小声一点,只需要半小时就好。
后来蝉声的确弱下去,因为夏天结束了。
月栖意睁开眼,望着头顶缠绕的藤蔓怔怔出神。
方才祝双姮说的那番话,从道理上来讲难说对错,但从情感上,月栖意并未感受到两端矛盾的拉扯。
因为他潜意识里甚至不曾迟疑,就偏向了祝双姮这边。
祝双姮爱他,她是长辈,因此先爱他,同时她性情洒脱又忙于工作,因此亲人之间并不黏糊,更像朋友。
月栖意因此也爱她,不需要学习不需要领悟,长辈的爱如同阳光下小动物的皮毛,脸颊贴住、然后亲昵依赖地蹭一蹭是月栖意的本能。
月闻江也爱他,是这个小孩主动建立联结,因此先爱他。
月栖意也以为自己会爱他,他学着去接受“妈妈”的称呼,去亲吻这个小孩,对他说“我也爱你”。
可他当真能如同月菱茴爱他一般爱月闻江吗?甚至少一些,如同祝双姮一般、亦亲亦友地爱。
……或许,他一点都不爱月闻江,他无法变成阳光下小动物的皮毛,然后去爱月闻江。
月闻江寻到花房时,便瞧见月栖意坐在藤椅上,夜色呈墨水蓝,掩住他另一半侧脸。
而向着他的这一半侧脸迎着湿湿冷冷的月光,肤色比月光更瓷白,一颗颗晶亮的眼泪不停歇地滚落下来。
像故事里眼泪会变成珍珠的美人鱼。
月闻江急忙迎上前,一面用手背给月栖意擦眼泪,一面焦灼道:“怎么了,妈妈你怎么哭了?”
月栖意这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才意识到脸上有眼泪,他恍惚道:“没有,我在想下部戏的角色。”
月闻江登即道:“但你眼睛还没养好,不能这么哭啊……要不换点别的演吧?”
月栖意轻声道:“闻江,之后你可能会要跟姑姑学一些东西,在不上学的时候,用休息时间学,你愿意吗?”
月闻江端详他须臾,道:“我当然愿意……意意,你不要哭,只要对你有好处我当然愿意。”
“吃不吃橙子?”他从兜里翻出个橙子道,“来找你的时候怕你饿,就拿了一个。妈妈,我给你剥橙子吃,好不好?你要不爱吃,我兜里还有果冻小蛋糕什么的,要不吃小蛋糕?”
月栖意怔怔望着月闻江,眼泪却是一刻不停,甚至越发汹涌,在眼眶里积蓄得圆汪汪,而后整颗涌出来,“啪”一下砸落。
第9章 综艺开始!
“怎么了这是?”哭得湿凉的脸颊倏地被温暖干燥的大手笼住,梁啸川不知何时进来,他擦眼泪的效率比月闻江高多了,只是他的手更粗粝一些,因此他极力放轻动作。
同时转向月闻江,与面对月栖意的态度截然不同,他双目眯起,缓缓道:“你别告诉我,是你惹他哭的。”
他此刻神情冰冷,仿佛要在得到肯定答案后就掐死月闻江。
自月栖意同他说觉得月闻江长得像他之后,梁啸川看这臭小子便越发不顺眼。
同时他也越发觉得似乎真是如此,月闻江长得似乎真有些像自己。
这一发现令梁啸川的危机感愈发深重,尤其是目睹月栖意对着月闻江默默流眼泪时,这种危机感夹杂着不爽达到了顶峰。
月栖意情绪稍稍平复下来,拽拽他手指道:“没有,我想剧本呢。”
不待梁啸川再度发难,他继而道:“困了,回家吧,你背我回家。”
梁啸川喜欢他跟自己提要求,向自己索取什么都好。
于是顾不上拾掇月闻江,利落地背起他,刻意道:“行啊,背我老婆回家。”
说背回家就背回家,老宅与永定南街离得不远,梁啸川让老廖接月闻江坐车走,他背着月栖意步行回去。
以当下的气温,梁啸川在室外久待一会便要热出汗,可他仍然担心月栖意哭过会着凉,给人披了件风衣才往外走。
夜风软软黏黏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