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背着书包来的,他跑过来,攥着书包带子道:“我不放心你,我就想跟你待一块儿……就麻烦他们把我送回来了,我都说清楚了,他们不会来烦你。”
“刚刚……”月栖意疑惑道,“是不是有人听到你在电话里说什么?”
月闻江镇定自若道:“没有啊,妈妈你听错了吧,估计是附近谁说话呢,反正不是跟我说。”
……
“你说什么?”
听见这句,月闻江立刻挂断电话,回头面向来人。
段平尧审视这孩子,沉声道:“你实话告诉我,小意跟你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
月闻江年龄如此小,自是比段平尧矮一大截,段平尧也并未有蹲下来平视着与他对话的意图。
久居上位的成年男人这样漠然地俯视下来,其压迫感足以令大部分七八岁的孩子惊恐哭号。
但月闻江面不改色,仰头直视他,倏然提了提嘴角,露出个颇具嘲讽意味的笑。
倘或月栖意在场,必然会惊异于月闻江这神态像极了梁啸川。
这两个锲而不舍才能离他最近的人,上数九代也未必有亲属关系,竟似要长成同一张脸。
月闻江讽笑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当然是妈妈生的。”
……
月闻江跳上病床,紧紧抱住月栖意道:“妈妈,我永远都不想跟你分开。”
小孩子总喜欢把“永远”挂在嘴边,月栖意并不信以为真。
他只拍拍月闻江后背道:“不可以哦,你要有自己的人生。”
拍完之后,月栖意悄悄活动了下被震得发麻的手掌。
……这孩子的骨头好硬。
月闻江不怕月栖意赶他走,因为月栖意不够狠心,而他可以死皮赖脸。
但梁啸川除了月栖意不给任何人面子,他做好了同梁啸川决一死战的准备,戒备地偏头望去。
“……”月闻江指指盯着床尾出神的男人,道,“妈妈,撞到头的不是你吗?”
他意思是梁啸川脑子坏了。
月栖意认真道:“闻江,你以后要尊敬你梁伯伯,他的心脏可能有健康隐患,要避免刺激。”
月闻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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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意,你看什么呢?”
月栖意双手捏着精美的烫金请柬,小声道:“川川哥哥,江阿姨请我去当婚礼花童。”
“那就去呗,”见小猫一直愁眉不展,梁啸川不由笑道,“怎么了,嫌远啊?”
月栖意默默望着他。
梁啸川收了笑,亲了他软软的脸颊一口,道:“他俩离婚那么早,遇见新的想结就结呗,我妈出国这么些年,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何况梁睿中与江昙茹本就是商业联姻,本以为能凑合过,后来凑合也没凑合得了,便彼此分开,从未有什么深情厚谊。
月栖意鼓着脸道:“怎么会忘,不是每年过年都过去。”还要捎上他。
江昙茹女士同梁啸川一样喜欢狂亲他的脸,留下密集的鲜红唇印,还要叫他宝宝,叫他小甜点。
梁啸川颔首道:“我夸张的……反正就,他俩不可能复婚,再婚就再婚吧。”
月栖意展开请柬,又期待道:“这是我第一次做花童。”
五岁的小崽崽郑重其事的……梁啸川又想亲他了,于是付诸行动,把小猫的脸都亲扁了,兴冲冲道:“意意,要不以后你跟哥结婚吧,咱俩永远都不分开。”
月栖意却先一滞,继而直接拒绝道:“我不想要结婚。”
如此斩钉截铁,梁啸川愣了下。
但他接着道:“哦……哦,那,你跟哥谈恋爱吧,哥跟你谈一辈子恋爱,这样也能永远不分开。”
他也不过八岁而已,恋爱结婚都是从电视上看的,根本目的只指向“和月栖意永远不分开”。
然而月栖意面无表情,又道:“我也不要谈恋爱。”
小猫突然成了小刺猬,梁啸川有些语塞,无措道:“……为什么?”
月栖意捏紧请柬,他是心地极度柔软的小孩,此刻却将矛盾和茫然的情绪藏得很好,抿着唇,不容置喙不容否认。
——“如果你要跟我谈恋爱,或者结婚,那么我们就再也不要做朋友了,我以后也不会再跟你说话。”
……
梁啸川陡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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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令他心有余悸,因为他甚至还发过毒誓。
“我发誓我不跟你谈恋爱不跟你结婚,这辈子我们只做最亲密的朋友,”彼时,梁啸川言之凿凿,说出的话狠决得令小小的月栖意震惊,“否则让我被雷劈死。”
发完毒誓,转头他便继续把月栖意的脸颊亲扁。
如今想想,那誓言或许被老天爷放过了。
毕竟若誓言会应验,那梁啸川立完誓的下一秒,老天爷就会甩几道雷劈死他。
怎么可能不爱,原来爱了二十年。
“梁啸川,梁啸川?”
梁啸川一回神,对上月栖意水浸黑珍珠一样的瞳仁,问道:“什么?”
“魂不守舍的,”月栖意道,“我说,你别出院了,还是休息吧,节目组可以换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