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似一年的冬去春来,日子恢复了一成不变的平静。
我已是一位年过15岁的少女,年迈的奶奶却身体每况愈下,还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
父亲仍然在小镇里经营着米酒生意,因奶奶只认得父亲、母亲和闵佳俊,只认母亲伺候她的起居。
因而我母亲在家多了一项照顾婆母的责任,时常被神志不清,乱跑乱躲,还爱叫嚷打人的奶奶折腾得脸色极其难看。
而作为在家唯一的女儿,我基本承担了制作米酒、喂养家禽,牲畜、打理小菜地和打扫煮洗等全部家务。
我习惯于晚睡早起,虽然忙,但我将所有事情料理得井井有条,忙完家务。一定练字、温习各种知识点,从前,是三姐将试题练给我听,现在我习惯于自己向自己出题…三姐惋惜地说,我若能看见,一定可以考入大学。
而三姐继续在城市的务工生涯,时常拨打母亲的电话向我问候。
我也偷偷问过她,有没有将金子卖掉,住好一点的房子,生活有没有改善得更好?
她压低了声音:“我一块都没花,不要紧,我的钱够用,这些我都攒着,等你大一些,我再存些钱带你到城里去看看眼睛看能不能好。”
我的心暖暖的。
闵佳俊据说在学校的学习成绩一塌糊涂,长得身高体壮的他还时常称王称霸、霸凌同学。
他不断提出要求,要有名牌衣服,要一切拉风的东西……
由于家里溺爱,父母也是竭尽所能地满足他。
偶尔我倚着手杖外出的时候,耳边总会传来村里妇女惊羡的声音,夸我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
有的说:“听说这孩子不给陪嫁,那陈寡妇付最低的彩礼订给王撇子,她那撇子儿子,磕碜样儿还能娶得这样仙女儿一样的人,只可惜眼睛看不到。”
还有的说:“可不是,听说啊闵家一开始就不待见这个盲女,独宠的是闵佳俊这小子,这丫头勤快能干着呢!听说啊,在家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利落齐整,虽然失明,心里到底还是个聪慧的。”
对这些语言我知趣地装作若无其事,听到招呼“闵星儿”的,就驻足微笑点头回应。
穆婆婆 “罗大仙”硬当当的名号几十年如一日,她也有各种各样的事主需要接应。
偶尔探望我时,她时常拿起我戴着戒指的右手,细细审视。我能感受到她深邃的目光静静凝视我。
有一次,她问我:“星儿,也许你有些机缘,愿不愿意以后都跟着我。”
我正要问个究竟,耳旁传来母亲大声呼喊我的声音,奶奶拉床上了,要我帮着拆洗被褥,我只好应声走开。
现在已是仲夏时节,四姐闵小丹高中毕业回家。
不久,一张鲜红的录取通知书寄到这个不富裕的农村家庭,四姐欣喜若狂。
是她期待已久的一所北方名校,她也成为我们所在的小镇当年高考最高分的获得者。
而父亲却发了愁。
“四丫,这个大学非去念不可吗,我们已经供你读到高中毕业了。”
“什么?你们什么意思?”闵小丹腾地站起。
从被名牌大学录取的欣喜中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我三年的寒窗苦读,你们竟然不让我上大学?!”
“四丫头。”母亲端着一盆擦过身子的温水从奶奶房里走出。
有点不满地说:“家里本就不富裕,你一个女娃读到现在,已经是我们家的极限了!何况你弟还小,你是做姐的,可不能只顾着自己。”
“学费的话,我申请助学贷款就好啦!”
闵小丹争辩:“你们给我生活费行不行?”
“不行!那可是大城市。”
母亲严肃地说:“你以为像你在市里读书那么轻松,大城市生活费可能少吗?”
“你们目光这么短浅,我好不容易考上这么好的学校不要我读??”闵小丹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成绩好的女孩子多得是!你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小姐,家里有这个条件供你去读大学?”母亲继续不满地呵斥。
闵小丹一下像受了极大的刺激,尖声大嚷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闵佳俊什么都是享受的最好的,我在市里念书吃的穿的都是最差的,给人看不起但我尽量不管,心思都花在学习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不再成为像你们这样的人,这种低层次的农民和井底之蛙!”
“啪啪!”两记响亮的大巴掌顿时打在闵小丹的脸上,声音之大让我冷不防被吓一跳。
父亲大概是使完全身力气给了闵小丹两大耳光,跛脚的他收手时,甚至站立都不稳。
“贱货!”父亲高声骂着,唾沫星子满天乱飞。
母亲也尖叫着跑过来,一把揪住闵小丹的头发,大骂:“你个赔钱货,要造反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闵小丹不防劈头盖脸的一顿暴打,拼命挣脱母亲束缚,大哭着夺门而逃。
父母仍在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而我摸到桌旁,偷偷地将那份录取通知书收入里屋抽屉。
盛怒下的父亲再看到它,很难说不会被撕个粉碎。
犹豫再三,我找出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