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赛丽麦独自坐在南屋窗下,藤编躺椅上,手里针线一刻不停,三花猫咪咪跳上她的膝盖,拨弄灰色毛线玩耍。春天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不会像夏天的太阳那般,让人觉得难以忍受。阳光洒落在赛丽麦黑色碎花盖头上,泛出浅浅的绿色光泽。
回族习俗——姑娘出嫁时娘家妈要给婆家“抬海”,一言以蔽之,就是为了体现娘家对于姑娘的重视,给婆家的“见面礼”,一般来说是手工制品,如毛衣——为了体现重视,赛丽麦决定给妹妹或者姑娘的婆家众人一人打上一件。虽然到了现在她们的婚事都还没有确定下来,但先预备着,万一呢
想到这,赛丽麦不禁抬头看向正坐在院子北侧牡丹花坛边修建脚指甲的苏珊,自从一个星期前,阿伊莎离家出走之后没有几天,米奈就把苏珊送回了大姐这边,说是自己管不了她们了,赛丽麦只觉得委屈,觉得为何早不送来晚不送来,偏偏出了事儿才将人送来,这算怎么回事嘛。她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
今日的苏珊,身穿一件双层白色雪纺印黄色雏菊碎花连衣裙,头上带着一块嫩黄色渐变拼接马来款式盖头,侧坐在青砖花坛边沿,一只脚也搭在上面,表情认真的好像不是在剪指甲,而是在进行一台精密的外科手术一般。
从赛丽麦角度看去,自己的这个三妹美的不像真人,反而像为了装点粉色的牡丹花而特意摆放在那里的瓷娃娃一般。
她那双不足35码的脚,足弓微微隆起呈月牙状,脚上皮肤看起来比自己脸上的肌肤还要细腻有光泽,吹弹可破,微风吹拂过牡丹花,也吹动了少女的长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赛丽麦甚至觉得,就连她剪下来的碎脚指甲都是亮闪闪的。
大女儿艾米拿着扫帚走进院里,赛丽麦将目光从苏珊身上转向艾米身上,今年十七岁的艾米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的美和苏珊的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身高足足有一米七三,身材丰腴。
也许是生长在庄子上的缘故,艾米与苏珊那种如春花般风吹来便摇摇欲坠的美截然不同,她就像冬天雪下地脉中流动的春意那般,坚韧朴素,如何形容呢?那是一种具有生命力的美。
今天的她身穿一身干练的牛仔套装,外罩着普通的塑料布围腰,没有戴头巾,只将及腰的长发挽起用一个鲨鱼夹固定在饱满的后脑勺上。整个人有一种与这个落后的西北村庄格格不入的新时代女性的感觉。
“好热啊三姨,你不热吗?”
艾米边说边脱下深蓝色牛仔外套,满不在意的随手丢在苏珊脚边,只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紧身吊带,开始打扫地上的黄土。虽说其体格丰腴,但还不至于过度肥胖,微微凸起的小腹尤其可爱,而胸部也很是饱满圆润,可能是因为过度丰满而看起来微微下垂。随着她动作幅度加大,她的胸部便也像三月初柳树新枝上的嫩叶随风起浮一般
赛丽麦觉得不雅,不忍再看下去,心里盘算着找个机会和艾米好好说一说,不要穿着暴露,即使在家也不可以,四姐妹里就属赛丽麦最是保守,也许是因为她是四姐妹里年纪最大的一位。
而艾米,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十七年前的一个雪夜,穆海麦抱着小小的她来到了这个家庭,穆海麦说是在清真寺门口捡来的,但是赛丽麦并不相信,一味的疑心是穆海麦外室的孩子,这也不怪她这样想,如果像是市里的清真寺,发现弃婴那是很正常的事,比如像苏莱曼尼开学的寺,位于市区,隔上几个月就会捡到一两个弃婴。
但像穆海麦开学的清真寺,位于偏僻的郊区庄子上,也是赛丽麦父亲生前开学的清真寺,几十年里从来没听说过有谁捡到弃婴,退一万步讲,万一是真的,那为什么不把孩子交给警察,偏偏抱了回来,真是可疑呐。
后来有一次,穆海麦对赛丽麦说要去市里念经去,晚上不回家了的夜晚。赛丽麦偷偷跟踪丈夫一路来到城里,只见穆海麦在火车站下了大巴,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一把将顶帽从头上扯下,塞进了怀里,鬼鬼祟祟的绕到火车站西面的一条小巷子里去了。
那是一条远近闻名的花柳巷,为了掩人耳目,每个卖春店铺都将自己包装成了发廊的模样,外面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劣质播放器中播放的dj音乐声震天响,吵得人头疼。只不过,透过玻璃门向内看去,却不见穿着时髦、梳着夸张发型的托尼老师,只有一些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坐在本该给客人剪发时坐的旋转椅上,或是吞云吐雾,或是说笑玩闹。
穆海麦走进最里面左手边倒数第二家店,立马有一个身穿紫色皮质连衣吊带的丰满女人主动上前,用手紧紧环住了穆海麦的脖子,穆海麦也双手环住了女人纤细的腰肢。
躲在外面的赛丽麦看不清女人的脸,只隐隐绰绰看见女人十个手指上都做着酒红色延长甲,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款式不甚时髦的金戒指。
赛丽麦克制住想要当面质问自己丈夫的冲动,强压下怒火与委屈,转身到街角处拨通了报警电话,挂了电话的那一瞬间,她再也无法克制住心中那复杂的情感,潸潸落下泪来。
这件事,最终以穆海麦被拘留七天结束,但是艾米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