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弦月湾好看的不止是夜晚,还有黄昏。 想到此节,她站起身,对海棠说:“你且去准备准备,饭后我们去弦月湾。” * 日暮时分,沙漠泛着金光,无穷无尽,风沙滚滚,偶尔有不知名的鸟飞过,零星的几棵树木在风中摇曳。 无尽沙漠往东不足十里的地方,城墙高筑,壁垒森严,数名士兵戍守在此,左右角楼各有一面“祁”字黄旗。 夕阳照耀下,城门西域关三个字清晰可见,这里是东祁西面关口,与西凌只隔一片沙漠。 此刻高墙之上,身穿盔甲的男子负手而立,他手握红缨长·枪,半张脸隐在胡茬后,看不清五官如何,身姿挺拔,不动如山。 不仅如此,他的视线只盯着一个方向,目光如炬,直指塞外金色沙漠。 “将军。” 正这时,男子的亲随弘舟出现在身后,同样身着盔甲,习惯地停在两步开外的距离。 被换作将军的男子置若罔闻。 “启禀将军,陆刺史送信过来。”弘舟瞄一眼时无度的背影,知道对方不会看信,不等回应便熟练地打开书信,念道:“陆刺史在信中说,他明日休沐,会来梧州与将军一聚,问将军要什么礼物。” 简单快速地念完书信,弘舟不禁感动。来西域关三年,除了晴姑娘,也就只有陆刺史记得时无度的生辰,年年来此相聚。 身为时无度的亲随,有人牵挂将军,弘舟心里很高兴,可惜回应他的只有边塞微冷的风声。 至于时无度,他不为所动,依旧注视着大漠。 弘舟在心里叹气。 关外这片沙漠并非荒无人烟,三年来大大小小的商队经过,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难道将军看不腻吗? 弘舟无法明白时无度在此坚守的意义,亦不敢将内心的想法悉数表露。 唯有站在时无度的身后,陪他一起看向沙漠。 时间流逝,灰暗从东往西逐渐笼罩大地,广阔与天空媲美的沙漠上,落日与之相交下沉。 西域关完全不见夕晖,安然等待夜幕降临。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同样有人在看着一样的大漠景色。 西凌弦月湾,高耸巨岩之上,秦相思与海棠并排而立,远处红日将落,大漠无边。 作为西凌有名的定情之地,弦月湾的夜色吸引了无数人,可似乎就连西凌人都忘记了,黄昏时刻的弦月湾,美如仙境,不仅如此,因着岩石高耸,站在这里眺望远方,能看到无尽沙漠。 秦相思亦是如此,以往她来这里都是夜晚,很少能在这个时辰来,观赏落日晚霞。 天边云霞耀眼迷人,秦相思今日穿了一身红,好似朵火烧的红云,与天空融为一体。 站在巨岩上俯瞰,沙漠尽在眼底,纵使望不到终点,但秦相思心如明镜,沙漠的尽头是她的故乡。 她全神贯注,努力地眺望远方,头一遭,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海棠,想不想回家?” 海棠霎那心领神会。 没听错的话,秦相思方才说的是:家。 在西凌三年,如今居住的地方,她们从未称之为家。 海棠激动又克制地开口:“想。但奴婢更想留在你身边,只盼望有生之年,能再见家人一面。” 秦相思莞尔,清风徐来,笑容裹在飞扬的红纱之中,露出一双明亮含笑的杏眸。 海棠的心思便是秦相思此刻的心思,她也想念家人,想念祖母的怀抱,皇兄的嗔责,皇嫂的温柔,以及春风殿里所有伺候她的宫人。 还有,她的青梅竹马时无度。 “当年是我带你来西凌的,自然由我带你回去。”掀开如火如荼的红纱,秦相思眼神坚定地看向海棠,一字一句,郑重无比,“海棠,我们回家!” “公主,你说得都是真的?”情急之下,海棠脱口而出,很快发觉失言,她掩唇,歉意地笑了笑。 还好附近没有别人,不会听到海棠无心说出的公主二字。 秦相思亦没在意,她眉眼含笑地回答海棠:“是真的,我们回家,回东祁去,回东京去!到那时候,你想见谁都可以。” “嗯!女郎,我跟你回家。”海棠喜极而泣,目光追随着秦相思,眼底闪烁的是难以抑制的欢喜。 三年了,她终于等到这一句,等到秦相思亲口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