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这话,景衍哂笑,他到底是疏忽了,以为只要宫里不派人来烦相思,只要梓宫下人闭紧嘴巴,相思就不会心烦意乱。 清凉阁里是没有这些大婚之物,可相思一旦出来,花灯金字花卉无所不在,四面八方皆是如此,她看在眼中,如何不心痛? 相思是在怪他吗?还是在恨他,所以宁愿和离,也不想留在他身边,不愿再做他的妻子? 凉风习习,清凉阁庭院烛火通明,寝殿里黑暗无人,窗纸上再也看不到熟悉的倩影。 景衍杵在夜中,无人能告诉他答案。 * 安静的庭院突如其来传出声响,是东西掉落在了石阶上。 “殿下!”周姥意外地看着不应出现在这里的男子,恍惚了一瞬。 景衍闻声看过去,就见妇人匆匆迈下石阶,双膝跪地。 “老妪有错,请殿下降罪。”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周姥语中微颤,“王子妃行事有异,老妪没能及时察觉,才酿成今日大错。” 王子妃不见了,不仅如此,她还在出现在婚礼上,留下一封和离书。 清凉阁上下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周姥也不能例外。哪怕她们都被王子妃蒙在鼓里,即便景衍不怪罪,可是宫里呢?东宫王后向来不喜王子妃,如今又因她颜面尽失,东宫岂能轻易罢休。 死罪或许可免,活罪必然难逃。 提心吊胆大半日,周姥强撑着安抚外孙女和其他侍女,睡不着来到厨房,看见一箩筐的月饼。 耕耘数天,周姥做月饼的手艺精进,足以媲美西市卖月饼的小摊,然而王子妃不会再回来了,她难以忍受,端起竹筐打算全部扔掉,没有想到半路看见景衍立身院中,登时大惊失色。 她以为景衍是来兴师问罪的,当机立断地认错求罚,希望殿下能看在她认错良好的态度上,对其他人从轻发落。 “起来吧。”景衍敛眸,音如冷霜,似夜色冰凉。 “你是有错,安知孤……”没有错呢? 他何尝没能觉察到相思的异样,却误以为她是在给自己谋后路,天意造化弄人,相思的确是在谋后路,但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一条路。 可景衍却笃定相思不会离开他,甚至一度以为她所作所为是为稳固自己在梓宫的地位,甚至,他都想好了交予她管事大权。 殊不知相思毫无此意,她隔三差五赏赐下人,变着法儿与管事亲近,原来是为了蒙蔽旁人的眼睛。 原来从那时起,相思就动了和离的心思。 伫立院中,景衍凝着寝殿窗牖,默然良久。 他终是没有踏入寝殿,面如冷玉地离开了清凉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