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天色朦胧,微凉的风拂过枝叶凋零的树干,将残存不多的枯叶吹入泥中。 九月二十五,天气虽不好,但宜出行。 秦相思穿了件月白绣菊襦裙,头戴幕离,出门时裙摆与幕离随风浮动,衣袂飘飘,似一位出尘遮面的仙子。 甫一出门,廊下背影立定,一样的月白锦衣,长袖拂地。 秦相思掀开幕离白纱,来人闻声转向她,两人隔着石阶相望。 秋风拂面,吹得白纱肆意飘动,面容生凉,秦相思恍若未觉,一瞬不瞬盯着对方。 廊下人形颀长,鼻梁高挺,龙眉凤目,比三年前愈发神采英拔,五官亦是深邃更甚。 她莞尔走向他,喊他的名字:“时无度。” 此时的时无度如是眯着狭长的眼眸看秦相思,轻轻颔首。 不需要有太多的言语,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秦相思扬起头,任由对方伸手替她固定好掀起的两片白纱,待出门后再放下。 大抵是三年未见这张容颜,秦相思多看了几眼。 她想过时无度会修剪胡子,却不想这么快,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好在,她熟悉他,不至于看痴着迷,呆若木鸡。 但有人如此,譬如守在门外的一众亲随,譬如正瞠目而视盯着时无度看的刺史大人。 陆齐的表情像吃了屎一般震惊:“时兄啊时兄,我苦口婆心劝你修缮胡茬一年有余,你都不为所动。如今是吹了哪门子的风,你竟舍得下手了?” 时无度冷冷地扫他一眼,陆齐讪讪,下意识地牵着未婚妻往秦相思身边躲。 “英雄所见略同,他一脸的胡子早该修了,不然白长一张俊秀的脸。”秦相思指着时无度的脸笑,“这样看着,才叫人舒心。” 时无度收回了冰凉似雪的目光。 陆齐露出破案才有的得意笑容:“果然还是公主有办法。” 他意有所指,面向的是秦相思,视线却是越过她定在时无度身上。 从前他来梧州探望时无度,总觉得此人周遭灰蒙蒙的,如今天已入秋,今日的天空朦胧一片,他却觉得有阳光渗透进来。 陆齐哑然失笑。 秦相思不知所以:“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地不说话突然笑起来。” 陆齐摇头:“三年不见公主殿下,臣,臣心中五味杂陈,实在不知是何滋味。” 秦相思只觉莫名其妙,若非他身旁就是他的未婚妻菡若,她怕是要误会了。 她转身看向时无度,想从他这里寻求解释,对方轻描淡写地说:“别理他,这三年在青州憋坏了,神识有点不正常。” * 梧州互市在城西,汇聚四国奇珍异宝,有几家店铺门匾上盖有皇字号,进贡的货物多半出自这里,价格自不必说,品质必然是上乘,不得有一点瑕疵。 秦相思买了许多北燕与南诏的稀奇物,听时无度说宫里多了两位公主一位皇子,她是长辈,自然得为这些晚辈带回些罕见好玩的物什。 她一眼看中的是北燕商铺里名为百里镜的东西,与叆叇①不同,此物据说是用北燕特有的矿石所制,能一观百里。 是否能观百里有待商榷,但秦相思把玩时,瞧见街角的陆齐正东张西望,鬼鬼祟祟。 她被勾起了好奇心,交代海棠一句付钱后,便往陆齐所在的方向奔去。 此时的陆齐浑然不觉山雨欲来,趁菡若更衣的空挡,他独自游逛,被神秘兮兮的江湖郎中吸引了注意力。 “这位公子,我手里有好东西,要不要?”那郎中压低了声音,从广袖里拿出捆细香来,故作高深地对陆齐说,“此香乃两情相悦香,仅需一支便如临秋水汪洋,保证比两情相悦还要情深意切,公子不妨买回去试上一试?” 江湖郎中在互市摸爬滚打多年,修炼了双洞若观火的眼睛,他早就注意到陆齐和他身边的小娘子了,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潜在的机会。 陆齐看得眼热,听了心头更甚。闺房趣乐,有总比没有好,况他与菡若三年前就该完婚了,若不是突然被贬……至此与未婚妻分居两地,几个月才见一次面,如今终于等到京中调令,回京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菡若完婚。 等了三年,再等一两个月又何妨?陆齐原不作他想,谁知郎中突然就冒出来说了几句话,说得他心驰神往。 也不是非要现在就用,买下它,待到大婚时,红烛高燃,香气撩人,岂不美哉? 陆齐感到身躯紧绷成直线,捣药似的点点头,伸手就要将那物收入囊中。 “陆兄,你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