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衍淡然睥睨地上的人影,眼神浮上黑暗,温润的气息消却,周身散发冰冷的寒意。 “退下。” 音如寒风,锋利割面,听得管事不敢久留,忙不迭躬身离开。 景衍冷面走上前,居高临下凝着对方。 “拿出来。” 言简意赅,却字字似雷霆震怒,跪地之人哆嗦着身子,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掌心躺着一支玫瑰簪,上面镶嵌了宝石与珍珠,明灯烛火下泛着光芒。 景衍眯着眼,面色阴沉。 三年前,他与相思成婚,当夜,亲自为她绾上这支玫瑰宝石簪,那时的相思,一颦一笑,皆似秋水盈盈,她喊他夫君,眉眼皆是深情。 是了,最初一年,相思喊他夫君,但不知道何时起,她对他的称呼,从夫君变成殿下,成了三王子。 从情深至冷漠,正如箱子里冰凉的华服般,她再也不珍惜他赠予的东西了,甚至能赏尽赏,弃如敝履地赏给梓宫的任何人。 “哪里来的?”景衍的音色冷如霜雪。 许是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瘆人的殿下,跪地的侍女惊慌无措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解与恐惧。 霎时看清对方的脸,景衍神色微怔,但眼神依然凌厉。 “回禀殿下,这簪子是王子妃给奴婢的。”琉璃诺诺道。 她不敢说实话。 王子妃和离又不翼而飞这件事,清凉阁难辞其咎,翌日东宫王后下令重罚,殿下仁慈,将她们都保了下来。只是王子被和离终归是丑事一桩,琉璃周姥等人不能遣送出宫,如今分散到梓宫各处,至于清凉阁,没有殿下吩咐,旁人不得擅入。 琉璃被派到厨房做粗活,阴差阳错发现烧火的婆子带着这枚簪子,她二话不说花重金买了下来。 这枚簪子是王子妃与殿下大婚那晚,殿下亲自为她绾上的,意义不必言说。 从前,王子妃对此物爱不释手,谁能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赏给了做粗活的婆子。 王子妃行赏多是吩咐海棠,琉璃并不知道此物就这样弃之敝履,烫手山芋般扔给旁人。 她总以为王子妃如周姥所言,心里憋屈,故而大手大脚,三天两头赏赐下人,却不想王子妃竟连大婚那晚殿下亲自赠予的玫瑰簪都能轻易送出。 如果琉璃知道,并告知了周姥,兴许就会察觉到王子妃的异样,之后和离的事更不会发生了。 但事已成定局,如今梓宫氛围骤变,一连数日都有人被杖毙,梓宫以下犯上的刁奴渐发销声匿迹。 琉璃有所耳闻。前车之鉴,她心思再单纯,也怕自己说出实情,殿下会发怒,毕竟近来殿下阴晴不定,弄得下人们是人心惶惶。 让殿下知道王子妃将此物赠予了她,总好过赠予无关紧要的下人,希望殿下能看在她贴身服侍王子妃三年的份上,能从轻发落吧。 琉璃这般想着,怕被景衍看出端倪,甫开口便低着头,恭敬有礼。 意料之外的,惩罚没有降下,不仅如此,景衍身上的冷意淡去不少,声音如是。 “既是她给你的,好生收着,决不可弄丢此簪。” 琉璃是相思的贴身侍女,两人关系不错,赏给她此物,景衍神色稍霁。 总归是没赏给毫无关系的旁人,不然会让他以为,她厌弃他的所有。 “谢殿下恩典,奴婢定当爱惜此物,决不会让它离开奴婢眼中半步。”悬在嗓子眼的心恢复原状,琉璃身心放松,如释重负。 未几,只听得头顶上又响起声音。 “今后你便留在清晏堂,厨房那里,你不必再去。” 琉璃愕然,一抬头,景衍已然步入殿内。 “殿下的吩咐你也听见了,起来吧。”越冰扶着她起身,“近来那么人受罚,只有你安然无恙。到底是在清凉阁服侍过的,你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