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回去后,她心绪复杂难言,开始一遍遍翻阅古书,看到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时,福至心灵。 捧杀,故意纵容。 秦相思无法形容当时的心境,忆起往事,她宛如陷入茫茫深海,寻不到出口。 平心而论,秦相思是喜欢江静言这位嫂嫂的。 祖母曾告诉她,相思这个名字,是母后亲自取的。 秦相思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可惜记事起,偌大的皇宫里只有祖母和时无度如此唤她。后来,时无度离宫,唤她名字的,唯剩祖母。 但她尚在襁褓中的时候,模糊的印象里,有两个女子唤她思思。 其中一个人是姑母,而另一个,正是皇嫂。 思思,思思,皇嫂的声音很温柔,像母亲在孩子耳边低语。 这是秦相思关于幼年为数不多的记忆,温柔的呼唤却永远存在了她的心中。 后来,皇嫂开始和皇兄一样,唤起了封号,但声音和记忆中的无甚差别,温柔和善。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对于从小失去双亲的秦相思而言,她内心里,其实是把皇嫂当作母亲来看待的。 自然而然的,就像那些向母亲撒娇的女儿一样,秦相思也会对皇嫂撒娇,会与她说些羞于告诉皇兄的女儿家心思。 三年前,景衍忽然告别,追随而去的念头在秦相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也只是有想法而已。 皇兄和祖母鲜少准允她出宫,每年夏日去南山行宫,每隔三年去一次云州,已是恩赐。 在淮州那些天,秦相思日思夜想,茶饭不思,却也没有付诸行动。 江皇后看出了她的心思,稀松平常地询问缘由。 秦相思从未怀疑过长嫂别有用心,如同平日在宫里那般,将云州发生的种种全部告诉了江皇后,包括她遇见景衍,芳心暗许,甚至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往事如潮水涌进脑海中时,秦相思赫然发觉,当年,她其实是犹豫的。 而在背后支持,鼓励秦相思的,是皇后江静言。 一炷香的时间飘然流逝,秦相说完后,不知觉依靠在旁人的肩头,叹了口气。 安静结束得很快,她话音刚落,耳边响起时无度的疑问:“圣上知道么?” 秦相思摇了摇头:“我拿不定主意,不敢说与皇兄听。皇祖母那里我也半字没提,就只告诉你了。” 她怅然喃喃,感慨低叹:“我也不知是对是错。即便皇兄信了我的话又能如何,难道……”他会因此废了皇后吗? 皇室子嗣为重,然而江皇后嫁给皇兄多年无子地位都不曾动摇,更何况不过是只言片语。 想想都觉得是痴人说梦。 “思思,你做得很好。”时无度轻道,“皇后是国母,将来的太后。此事没有证据,仅凭一面之词不会有实质结果,不轻举妄动才是上上之策。” 当年,秦相思突然执意离宫,时无度不是没有怀疑,只不过当时感情占据了上风,她喜欢上别人这件事已然令他夜不能寐,得知她还要追随对方离开,时无度的理智如云集寺的佛门,说关就关。 唯一清醒的时刻全都用来叮嘱秦相思了,让她隐姓埋名;不论去往哪里,都不能告诉别人她的真实身份;身在异乡,决不能从她的嘴里说出‘秦’这个东祁皇姓。 否则,他决不放手。 哪怕再也看不见秦相思的身影,时无度的理智回归,却是用来思考如何替她隐瞒。 后来终有怀疑,他已身在西域关,早出晚归盯着沙漠,将渺茫的疑虑丢到一旁。 直到今日,听了秦相思的一席话,时无度回想起曾经萦绕在心头的疑惑。 毋庸置疑,他几乎可以肯定,三年前,秦相思毅然决然离开东祁有江皇后的推波助澜。问题在于,圣上纵然得知真相,也不会重罚,若因此传扬开来,恐产生更糟糕的后果:姑嫂彻底撕破脸。 江皇后一旦成为太后,难保不会处处刁难秦相思,而那时,再没有圣上和太皇太后来护着她了。 时无度能想到这一层,圣上自不必说,以他对秦相思的疼爱,只怕得知了真相也会按下不表。 因为江皇后的地位不会轻易更改,河东江氏名门望族,皇后出身摆在那里,更遑论她与圣上十余年的夫妻感情。 为了避免最坏的结果,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秦相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皇兄和江静言十余年夫妻,感情深厚,皇兄不可能因为几句话而降罪于她;况且,这等事没有任何实物证据,浑都是江静言多年来无形之中言语间纵容秦相思任性妄为,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