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永宁侯府为何挤满了人?” 秦相思不明所以,稀里糊涂答:“不都是来为鸢鸢庆生么。” “当然不是。”时无度说着,视线停在水榭中央,半寸不离。 堵在水榭出口的数名女子太半不在受邀之列,她们随父母兄弟而来,作为幌子,掩藏着家族背后暗戳戳的心思。 想到此节,时无度垂眸,看了看怀中安然的青梅。 圣上准予她随时可以出宫不假,殊不知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 身为人臣,揣摩圣意是本能。 一个养在深宫,轻易不见外人的长公主忽然可以随时出宫,正如一朵从未见过天日的温室娇花忽地暴露在阳光之下,一头锁在地窖里凶猛魁梧的野兽突然被放出了笼子,引人注目。 其中意味不难探究,东京城百官世家哪里没有人精,稍加打听便见微知著:圣上有意为明月公主择婿。 明月长公主,先帝幼女,当今圣上胞妹,且由圣上和太皇太后亲手抚养长大,这样一位被至上权力捧在手心里的贵人,世家大族恨不得即刻娶回家摆香案供着。 更不用说圣上春秋鼎盛,意味着明月公主的盛宠如细水长流,经年不衰。 诱惑实在太大,除了朝中寥寥几名纯臣,没有哪个世家大族不希望自己的家族更上一层楼。 明月公主是含苞待放的玫瑰,虽然枝叶有刺,锋利到一个不小心便能伤了自己,但花朵盛开的鲜艳经久不衰,刺激着人性贪婪。 哪怕她对外是个缠病多年,弱不禁风的娇贵公主,仍阻挡不住渴望权力之人。 望而却步者仅占少数,得知贵人今日来永宁侯府,纷纷不请自来,甚至一些与侯府没有交情的世家都借着层层关系上门探访,表面上是为了给侯府世子的女儿庆生,实则变着法儿一睹明月公主芳容,好让自家尚未婚配的儿郎能在贵人面前露个脸。 这才造就了胜安巷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场面。 以上种种,时无度并没有说给秦相思听,故而怀中的人茫然不已:“那是因为什么?” 时无度敛眸,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他没有正面解释,而是道:“明日复明日,山雨欲来风满楼。思思,要变天了,务必保重。” 随时出宫,的确是恩赐,可消息一旦放出来,意味就变了。 可惜现在的秦相思看不透这一点,不过很快,她就会身临其境,深切体会到随时出宫背后意味着什么。 “变天?”什么意思? 秦相思犯了迷糊,蹙了眉回眸,差点撞上时无度的鼻梁。 她不明就里,没有在意两人的距离太过亲近,而是抓着时无度的话语询问:“你要我保重什么?” 时无度抿唇含笑,并未作答。 秦相思不死心,再三追问,谁知对方好似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含糊其辞,避而不答。 她气不过,扭过头不再看他,甚至挣脱起身,意欲离开。 便在此时,弘舟进来禀报,道是侯府上下皆知明月公主已至,眼下永宁侯夫人,世子夫人等都在寻公主。 秦相思知道不能再让主人家久等了,她进府时就该立即会见,此刻已然迟了半个时辰。 于是点点头,叫上海棠海澜离开流水阁,在侯府奴仆的带领下前往正厅。 时无度没有跟上,他杵在原地不动,目光追随秦相思的背影而去。 弘舟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不解地问:“将军,大好机会,为何不趁机向长公主殿下开口呢?” 作为亲随,他对时无度的心思心知肚明,方才在外面听了个大概,原以为将军会直接了当地提出应对之策,不想竟是只字未提。 时无度负手凝望水榭的方向,胸有成竹道:“事态初发,她尚未身陷其中,不急。” 知晓思思对待择婿的看法就已足够,时无度只需静观其变。 不会很久了,他想,用不了多久,思思还会再来找他。 唯有切身体会,思思方能明白,机会是多么的重要。 等卷入催婚的洪流漩涡之中,挣扎如思思,情急之下,必然要拼命抓住任何有可能带她逃离漩涡的救命稻草。 时无度不会步步紧逼,事关皇权,思思的长公主身份俨然是世族眼中的一块巨大肥肉,总有人会比他更着急。 他才不要让她知道自己亦在步步为营,暗中利诱;纵然走的每一步皆是如此,他也必须要等秦相思亲自点头。 心甘情愿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