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发觉景衍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秦相思,裴翊睁着墨玉的眼睛,意味深长地与之对视。 笑意也逐渐变得耐人寻味。 两者结合,仿佛在告诉,或者在嘲笑景衍:瞧,你与我,皆是败者。 握弓的手掌蓦然收紧,景衍咬牙,温润如玉的脸庞浮现一丝狰狞。 他才不甘心当败者。 因为亲身体会过秦相思满腔的爱意,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所以做不到心甘情愿。 明媚笑靥,温柔期待,热烈奔赴,这些,都曾只属于他。 怎么可能甘愿放手啊。 * 午时将至,狩猎的人马接二连三地回到营帐。 祁帝狩猎而归,他早年爱读诗书,不善骑射,登基后勤于钻研,武艺也渐发精进,年年狩猎,珍禽异兽不在话下。 今日亦是收获颇丰,祁帝心情舒畅,换身干净的袍子后,江皇后和淑妃已等候多时。 中午自然吃现成打猎的飞禽走兽,或蒸或烤或煮,营地外面座位摆放了一圈,祁帝左右坐着娇妻美妾,不远处是小丘似的猎物,宫人正在仔细清洗。 东祁臣子,三国使团也相继入座,营地人满为患,场面一度十分壮观。 祁帝环顾四周,看见下首的淑妃扭头定在别处,问:“爱妃在看什么,这般痴迷?” 他眯着眼,顺着方向探去,正是西凌的营帐。 西凌三王子尚未回来,外面坐着的是王子妃姬嫣然及左相夫人,还有几名使臣。 祁帝神色平静,眼神晦暗不明。 头顶传来询问声,淑妃急忙敛眸,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她心里慌乱地很,却也知眼下情形,隐瞒反而坏事,故坦然回答:“陛下,臣妾瞧西凌三王子妃有孕,” 话音顿了顿,淑妃娇羞地低言,“臣妾,私心希望能再给陛下添一位小皇子、公主也好。” 祁帝淡哂:“来日方长,阿桓年纪尚小,爱妃……” 一旁的江皇后听在耳里,凉在心底。 以至于祁帝后面说了些什么,无心在意。 她觉得面上无光,自己的丈夫和爱妾打得火热,而她作为皇后竟也一句话插不上嘴。 春蒐理应帝后携手同行,淑妃本不该出现,不合规矩。 可规矩在天子面前犹如浮云,皇帝高兴,还管什么规矩。 江皇后意欲一走了之,然而理智却时时刻刻耳提面命地提醒她的身份,她是皇后,是国母,不能感情用事,坏了规矩。 听着淑妃口口声声想为祁帝诞育子女,江皇后刺痛地垂眸,盯着自己的肚子,满腔叹息。 她何尝不想为祁帝诞育儿女呢,可惜自上次有孕后,她的肚子再没了动静。 陛下心疼大皇子年纪小,淑妃无暇顾及,可她毕竟年轻,又得圣宠,假以时日,难保不会再诞下皇子。 江皇后不同,她成婚快十八年了,仅仅怀孕过两次,期间间隔十余年,而今,她年逾三十,孕育子嗣的可能性远不及年轻貌美的淑妃。 思及此,江皇后轻轻地叹气。 便在此节,有大臣拜见,原是猎得一只珍贵的银狐,特此呈上来献给祁帝。 银狐生长于寒地,为何出现在春意盎然的南山无人深究。天子要狩猎,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底下的人也会想办法让它出现在南山林中。 祁帝望着银狐的毛发,露出满意的神色。 寻视一眼没看见秦相思,便道:“把明月叫来。这银狐皮毛鲜亮,颜色衬她。” 祁帝幻想着明月裹着银狐皮大氅的场景,眼神愈发温和。 余忠良应声便去找人了。 淑妃娇声开口:“陛下,臣妾也喜欢银狐皮。” 话音刚落,周遭安静一片。 就连进献的大臣都察觉到诡异的气息,连忙躬身告退。 江皇后一言不发,唇角微不可察地翘起,在心里讥笑淑妃不自量力。 祁帝面色未变,淡淡道:“爱妃喜欢,朕命人再猎一只银狐便是。” 言外之意,眼下这只银狐除了明月,谁都无法得到它。 祁帝的回答意料之中,江皇后神色稍霁,片刻前不平的心境有所缓和,看到淑妃吃瘪,她甚至觉得畅快。 即便是淑妃,在明月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果不其然,淑妃眸光微暗,霎时恢复原状,笑靥如花,状作大方地点头应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