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景衍的视线略过火堆,定格时无度那支揽着秦相思腰肢的手臂上,无端觉得刺眼,胸闷又气短。 山洞里与其说是三个人,倒不如说是对立的两方。 时无度与秦相思坐在石洞的左半边,而对面景衍独身一人。 大抵今晚也睡不了什么好觉,景衍淡淡应允,并道:“上半夜由景某负责,下半夜有劳时将军。” “好。”时无度一口答应,懒得在这时候礼让客人。 胸口传来密密麻麻的异样感,他垂眸,发现秦相思正往他怀里缩。 云层堆砌的发髻完全散了,绸段似的落下触及地面,时无度眯着眼睛,轻轻抚摸秦相思的乌发。 “冷?” 秦相思点了点头,忍不住又往时无度怀里缩了缩。 许是谷底水流湍急,晚风清冷的缘故,骑装尚未干透,穿着中衣不免感到寒颤。 时无度却不一样,他身上很暖,胸膛处亦不例外,枕在他的怀里,十分舒适。 时无度搂住她的肩膀贴近胸膛,右掌握住秦相思的玉手,的确有些冰凉,他握紧了些,捂在胸口。 “睡吧。”他虚吻着她的额头,神色微沉,语气依然平静。 困意袭来,秦相思应了声,就这么倚在时无度的怀中,合上双眼。 火光跳跃的山洞内,时无度的五官半明半暗,他没有立刻入睡,目不转睛盯着已然沉睡的秦相思,薄唇不知不觉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紧绷,线条分明。 秦相思额头微烫,他担心是湿衣穿在身上太久以致寒气入体,她娇养惯了,身体看上去康健,可一旦换个环境,身体便率先一步作出反应。 何况山底的环境于秦相思而言称得上恶劣二字,南山的确山清水秀,适合休养生息,但那指的是在南山行宫的奢华宫殿里,锦衣玉食,闲暇在山水边散步放松心情,绝非眼下情景。 心底隐隐涌起一丝烦躁与不安,时无度面色凝重,未来两日在谷底蹉跎,希望能在她发病前,救兵及时赶到。 不然在这山底,饮食尚且能够凑合,可药材就没那么容易了。 思及此,时无度手臂向内拢了拢,秦相思几乎是半躺入怀,他犹觉不足,长臂一挥径直将人抱在怀里。 睡梦中的人儿不甚舒适地扭动身体,她咕哝碎语三两个字,闭着眼睛下意识往温暖舒服的地方挤。 时无度看秦相思宛如猫一般往自己怀里钻,堵在心里那团不安悄然变化,心绪波动起伏,五味杂陈。 总归包含了喜悦,他敛眸静静注视她安静的睡颜,凝重的神色仿佛也在悠然的氛围中短暂消却。 他拥紧了她,阖上眼睛。 周遭逐渐静谧,除了树枝燃烧的脆音,除了偶尔吹进的晚风,除了洞外直流不停的瀑布。 景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默契般无视他的存在,依偎相拥的两人,此刻已经双双闭眼,进入梦乡。 他宛若石头坐在地上,双膝屈起,手臂枕在腿上,一动也不动,碎发下的眼眸眨也不眨,似乎想要直视到底。 维持这样麻木的姿势不知多久,景衍的睫毛终于松动,他咬着下唇,眼神比入夜的山谷还要冰冷。 隔在中间的火堆就是一条分明的界限,表面上看是东祁与西凌的分割线,实际上划清界限的正是秦相思的过去与现在。 身为过去的景衍隔火观人,他无法融入火堆另一边的两个人,事实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眼目睹秦相思和时无度如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相拥而眠。 甚至都不需要任何解释。纵然景衍心里想起了无数个声音,一遍遍斥责时无度僭越,还没和秦相思成亲,两人便只着中衣举止亲密,成何体统,简直伤风败俗。 却也心知肚明,这些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概因事急从权,不仅是时无度与秦相思穿着中衣,景衍本身何尝不是中衣加身。 那些在心底汹涌澎湃的长篇大论,说到底,无非是他的自尊在作祟。 因为他吃醋,他嫉妒,他羡慕,时无度垂手可得的行为令他癫狂,可自己如今的立场,景衍根本无言以对。 他也不可能像个疯子一样与其对峙理论,这并不是景衍,纵然心底有千言万语,浪花滚滚,可在表面上,景衍决不允许自己发疯矢智,尤其在时无度与秦相思面前。 他的所作所为皆有考量,意味着显露在外的任何冲动,不理智,也是景衍在接受最坏结果的前提下做出的最失控的行为。 秦相思的冷漠直白了当,景衍深有体会,愈是此刻,他愈不能越界,亦不能在给予秦相思任何讨厌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