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坐在时无度身旁,“再说了,若若的医术我信得过,公主定然无恙。” 时无度悬起的心落下,握紧茶盏的手也松快了些。 自从带秦相思进入陆宅,业已枯等许久,陆齐不在,他一个外男不宜入内院,只能在前厅等,情急中忽略了陆齐从大门回来。 想来已有下人禀告他上门叨扰详情,陆齐脸上不见疑色,反而神色仓皇,意欲讲述自己刚刚亲历的事情。 见陆齐身上还穿着官服,时无度大体有了考量,遂问:“兴庆宫出事了?” 陆齐捣蒜似的点头:“出大乱子了,圣上龙颜震怒!” 时无度复是心惊,刚要放下茶盏的动作凝滞,以为祁帝发觉秦相思失踪,在兴庆宫大发雷霆。 陆齐匆忙回来,浑身是汗,此刻也顾不得更衣,他接过仆人递来的茶水一仰而尽,又挥手令其满上,接连喝下三杯,才终于喘匀了气息,屏退所有仆人,歪斜着身子往时无度身边靠近。 他压低声音,面色惊恐:“你绝对猜不到发生了何事:淑妃娘娘与西凌三王子私通,被圣上抓个正着!好巧不巧,两人竟敢在龙船上……朝中大臣,西凌使臣都看得一清二楚,圣上气得脸都绿了,当场拂袖而去!” 龙船用来让大家近处观赏龙舟竞渡,加之今日祁帝亲自比试,可以想见登船的人不下百人。 陆齐亦不过是其中之一,他官职不高不低,勉强能挤上二层,虽然在船尾凭栏处,但群臣哗然一传十十传百,淑妃与西凌三王子衣衫不整前后从船头的房间出来,全然落尽了所有人眼里。 当即就炸开了锅,祁帝一言不发,黑着脸拂袖下船。 时无度显然被惊到了,神情不显,双眸微瞠,“淑妃?” 陆齐晓得他此刻的心境,认真颔首:“是啊,淑妃!” 话音落下,两人四目相视,陷入沉默。 放在旁人眼里,淑妃最受东祁天气宠爱,如今却众目睽睽之下与外男私会,祁帝自然怒不可遏。 但在陆宅前厅的两人眼里,情况迥然不同。 因为淑妃不是东祁人,可偏偏,与她私通的是西凌三王子。 立时三刻分不清,是福还是祸。 “换谁私通不好,怎么就那么巧与西凌王子……”陆齐自言自语道,“整个兴庆宫都传遍了!消息现下谁也不敢乱播,可龙船上那么多双眼睛亲眼目睹,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椿丑事迟早传扬出去。” 时无度脸色阴晴不定,心情沉入谷底。 淑妃无辜牵连还是主动跳入都无所谓,但不可否认,此事原本的主角并非这两人。 一个时辰前他才将秦相思从龙船那个龙潭虎穴里救出来,但凡迟了片刻,毋庸置疑现在遭受祁帝及众臣注视的便是秦相思与景衍。 可谓万丈深渊。 秦相思毕竟云英未嫁,为平息风波,祁帝纵然不愿她远嫁和亲,可顾及她的清白名声,未必不会忍痛割爱;至于景衍,他一直都对秦相思念念不忘,龙船之上都差点将秦相思——如何肯放弃良机? 时无度脊背生凉,不知觉间掌心竟出了汗。 如果不是得到消息,如果他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是谁,是谁要陷害思思? 景衍,淑妃?亦或是其他任何一个对思思心怀怨恨之人?不惜拿清誉作堵,不惜毁了她。 时无度愈想脸色愈沉,眼底的暗色漆黑似夜色,深不可测。 陆齐也在苦恼中,但他的苦恼与国事有关,猜想圣上不悦的原因可能与谋划的大计中道崩阻有关。 淑妃做出此等丑事,命能不能保得住都很难说,她这枚棋子算是废了,幕后之人如何抉择未可知,圣上如何裁决,亦未可知。 思量少倾,陆齐侧过身,打算与时无度探讨探讨,不曾想,身旁的温度骤降,像阴暗巷子里的冷雨,滴在皮肤上,渗的人发凉。 “时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这下轮到陆齐吃惊了,他不知秦相思具体发生何事,听下人描述便以为她受了热,身子不济,因而未将其与时无度面色骤变扯上关系。 前厅的气氛有些阴沉,时无度没有心思解释,脑袋转了十几个弯,思忖今日之事究竟有谁牵涉其中。 便在此时,厅外金光下出现月白的倩影,陆齐眼尖,站起身迎了上去,“若若。” 这一声使得时无度神智回笼,他赫然抬眸,站起身,与对方拱手见礼。 菡若福身回礼,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肩膀,视线望向时无度,笑着说:“没事了,将军请放心,长公主现已安心睡下,等她醒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