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初面对裴翊,秦相思有多么得理直气壮;真相大白那天,她便有多么得惊骇、痛苦,绝望,惭愧。 原来,她竟是这样出生在这个世上的吗?也难怪,她会摇身一变,成为东祁长公主,毕竟天子夺人之妻,育有一女的消息传出去,皇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秦相思的认知受到极大的冲击与毁灭,她眼里皇兄高大伟岸的模样,大厦倾颓般轰然倒塌。 外祖母曾说过,母亲最是心慈手软,当初祁帝放下身份地位来到江南,便将母亲拒人千里之外的心俘获了;后来回到东京,祁帝冷不冷仃与河东江氏联姻,母亲又是心软,主动离开,不欲让祁帝左右为难…… 次次心软,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以至于母亲新婚之日,祁帝径直将人掳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1】。那么皇兄你呢?你身为天子,可曾做到这些。”秦相思泪盈于睫,面对着五官与自己相似的男人,一国的天子,她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滴滴落下。 所以,要秦相思如何再似平常那样看待眼前的男人呢,何况这个人不是她的兄长,而是她的亲生父亲。 偏偏,是自出生起,便无微不至照顾她,疼爱她,也是秦相思从小到大,最最敬爱的亲长。 祁帝眉心拧得厉害,一股气闷在胸腔里难以自拔,他隐忍着张口:“明月,你,这些话都是裴家讲与你听的?” “呵,我竟忘了,皇兄从未唤过我的名字。”秦相思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反而自嘲笑道,“世人皆知东祁长公主明月,可又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叫相思。皇兄疼我爱我,却从来不肯以名字唤我,我的名字乃母亲亲自取名,这话,还是皇兄自己告诉我的!” 且不说世间如何流传明月长公主备受祁帝宠爱,只说皇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春风殿的贵人在天子的心里可谓是头一份,打小捧在手心怕掉,含在嘴里怕化,但凡破了块油皮,随侍的宫人便要没命。 若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盈满的爱意丰盈而富足,秦相思不觉有异,可当有朝一日,谎言的面具揭开,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祁帝为她打造的何尝不是个金丝笼,在这里,秦相思不需要长大,不需要成长,不需要承担任何压力,她只需要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一辈子。 如果不是远离故土,身在异乡的三年,秦相思或许真的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可她没有,她经历过人心险恶,被迫成长,且痛苦,且挣扎。 她不知道这是人生必经之路,只觉得这条路太痛苦太挣扎,迫切想要重归正途。 真到如今这个地步,方才明白,她可以像娇花一样美丽,向明珠一样灿烂,但她毕竟不是真的娇花,也不是真的明珠。 她需要成长,她不是个物件,不是明珠,不是娇花。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皇兄,不,她的父皇,可曾将她看作一个人?还是便将她看作明月,高悬于空,遥不可及,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秦相思想不通答案,当她幡然醒悟,发觉从小到大被禁锢在一个巨大的金丝笼中,对面前的男人,她的阿耶愈发感到陌生与可怕。 * 紫宸殿外三层侍卫悉数驱赶,只留暗卫守候。 上一次如此,还是裴家老夫人进宫,恳求陛下将明月公主许配给她的孙子裴翊。 陛下当晚发了好大的火,金石玉器碎了一地,最后冷静下来,去了春风殿。 那时候,陛下对长公主驸马人选已经摇摆不定了,是裴翊还是时无度,不过在一念之间。 余忠良知道,其实两个人陛下都不想选,无奈裴翊与公主是表兄妹,时无度乃公主亲自选定。 陛下去春风殿,无非想确认究竟是选择顺着公主的意思,还是答应裴家,家人团聚。 不知实情的公主自然选定了时无度,陛下心中有数,可女儿成婚,不能少了母亲的意见,于是最终去了无名宫。 裴娘子通情达理,表示公主长大了,女儿家有自己的主意,以她为重。 时无度时将军就这么被敲定为准驸马。 想当初因着择婿一事,明月公主与陛下胶着多日,各执己见,也为此意见不合,情绪失态过。 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公主言语里藏不住的绝望,陛下语气中遮不住的无奈。 余忠良心如明镜,公主饱含过去近二十年的难过与痛苦而来,她渴求着答案,却因对陛下失望一句不听,半字不信。 眼看着公主情绪一点点下沉,濒临崩溃。 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