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狭小的房间,门窗紧闭,简陋的陈设,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是宫中最廉价的碗,上面还有几个缺口。
床上只有一床单薄的被子,根本无法御寒,幸而如今时节正暖,否则不必其他,便是天寒便能将人送走。
然这天暖却也有它的劣处,伤口不易结痂,需得好生照料,不若轻易便能让伤口化脓,感染而亡。
吕言端着药进来,床榻上的人虚弱地睁开眼,见是他才松了口气。
“这个时辰,你怎得不在主子跟前当差?”
吕言将药碗放下,转身开窗通风,回来小心将人扶起,注意着不碰到伤口,“殿下心善,得知我家中有事,特意准许我休息两日。”
他没说自己被越青君发现偷拿金叶子,梁公公便以为他是自己求的两日假期,心中一暖。
“你虽跟在六殿下身边几年,可奴婢在主子面前的面子不能随意消耗,否则等你有朝一日想用时,却发现不仅用无可用,甚至被主子厌弃。”
吕言:“殿下为人宽仁。”
梁公公心中一叹,上面的主子,又哪有真正宽仁的,如今六殿下愿意宽仁,约莫也不过是时势令他如此。
就如他,也觉得自己曾陪伴圣上多年,多少有几分情面。
然而一旦有所差错,仍是为对方厌弃,半点不留情。
一朝跌落,满宫竟无人相救,皆想争抢他曾经的位子,唯有眼前这个他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内官,惦记着曾经偶然的恩情,为他买药煎药,小心照顾。
吕言并未多言,他心中还有更深的野望,被主子发现自己犯错固然令人惊惶恐惧,然而主子非但没有将他治罪,而是选择拿捏他,是否说明他能有机会被对方重用?
若是从前,他自然不会将素来低调且无权无势的六皇子的重用放在眼中,可如今对方既然心有谋算,并非无能之辈,那他也愿意赌上一把。
*
近来连日未曾下雨,空气不免有些闷热,天子移驾青莲宫。
青莲宫中有一莲池活水湖,湖中莲叶铺遍,绿意茵茵,虽时节略早,却已有莲花或亭亭玉立,或含苞待放,一眼望去,清凉之意扑面而来。
天子游湖,柳昭仪随侍在侧。
“爱妃,看这莲花,像不像你当年为朕跳采莲舞用的那一支?”章和帝指着湖中一朵红白双拼的玉蝶虎口说。
柳昭仪随意看了一眼,挽着章和帝撒娇道:“圣上,莲有相似,却无相同,当年那朵莲花可是我用您送的种子培育而来,世上独一无二。”
章和帝闻言哈哈一笑:“爱妃说的是,爱妃也是朕的独一无二。”
帝妃二人回宫饮酒作乐,柳昭仪为天子献舞,章和帝很快沉醉其中,忘却其他。
深夜,章和帝醉后幽幽转醒,身侧美人赤/裸,白日荒唐的艳红轻纱早已破碎不堪,落在地上,仔细去瞧,还能在上面看见不明污迹。
“几时了?”
帘
般,为陛下多抄一份?”
青年点头,随后又失笑道:“说来也是我多此一举,钦天监那边自会将父皇的经文抄好。”
“殿下乃太后之孙,陛下之子,旁人抄的经文又怎能与您抄的相比。”小宫人真心实意道。
“不过一份经文,多抄一份也无妨,所幸父皇政务繁忙,无意于这等小事,应当不会嫌我多事。”
火光映照着青年的面庞,只觉那光芒都落入了他眼中,光彩夺目,在夜色下格外真诚动人。
“常人做了好事,都爱上前邀功,你倒好,非但不邀功,还庆幸朕不知道。”
轻斥的声音自前方突如其来,惊得青年下意识抬起头望去。
昏暗的小道上,章和帝的身形自树后走出,乘月而来,由远及近。
月华锦在月光照耀下,果真如传言般,有莹莹光辉如月光般流动。
青年抬头望去,来人身形模样映入眼帘。
人至中年,然在天下供养下,章和帝身形虽有些微胖,但那身皮肉却比寻常人家的女子还要白皙,面上虽有皱纹,却并不显老,反而为他增添几分成熟风韵,皇室中人,无论内里如何草包,外面却总也是锦绣包裹,至少那身雍容华贵的气度,便胜过无数人。
如此姿色,如此权利,也不怪后宫三千佳丽愿意与他上演一出又一出的深情戏码。
只一眼,青年便将章和帝的模样记在心里。
他匆匆放下手中祭文经文,跪坐在地,俯身叩拜。
“参见父皇。”
俯身垂首间,脑中想的却是:就是他啊,那个花费不少笔墨写出来的荒唐老作精。
老作精缓步上前,低头语气温和道:“地上凉,起来吧。”
章和帝方才听完全程,已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眼前这人应当是自己那个六儿子,只是无论他怎么回想,却也记不得对方的名字,如今开口,竟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心中一时不免有些尴尬。
清了清嗓子,“你是老六?”
“要祭拜你母妃,怎么不去奉先殿?”
“回父皇,阿娘生前久病多思,临终前,曾因挂念父皇与儿臣,言她乃莲花转世,如今离去,不过是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