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意眼眶撑开,眼白上全是血丝,困惑地看着蒋东政,不知他怎么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初见蒋东政的一幕幕。
初见他时,是在四年前她刚被找回苏家的那一天,那天苏家莫名失火,众人都去救苏甯瑶时,是他穿越火海,不畏危险地救她。
那时的他像天上的神祇,让她一眼万年,爱入骨髓。
因此,三年前她才会在他被敌人下了情药后,用身体为他解药。
才会在事后醒来,他提出做一对夜晚纠缠放纵,白日一拍两散的情人时,放下自尊去接受。
总而言之,那时的他,和现在不一样,根本不会像苏家人一样偏心苏甯瑶,更不会为了苏甯瑶逼她承认没做过的事情,让她去坐牢。
现在的蒋东政,让她陌生!
这不是她爱的那个人!
林思意一步步向后退,退到蒋东政碰不到的地方,泪流满面地摇头,“蒋东政,我是恨苏甯瑶,但我没推她!”
蒋东政的手悬在空中,他垂眸扫了一眼,眼底仿佛有抹受伤晃过,也仿佛什么都没有。
片刻后,他抬眼,寡情道:“知道了,外头还需要我,先走了。”
留下这几个字,他决绝转身,出门,上锁。
很显然,蒋东政仍旧没信她的解释。
林思意终于认清现实,无论她说什么,说多少遍,蒋东政都不会信她的,不过是白费口舌!
苦笑一声,林思意踉跄跑到门后,重拍房门的同时,她嘶哑大喊,“我错了!”
她错在不该自作多情,曾妄想有一个人会在她和苏甯瑶之间坚定选择她!错在轻易把一颗心给出去,轻易爱上一个人!
“我不敢了!”
她再也不敢爱蒋东政!
“我认罪!”
“我去自首!你让我去送送爷爷!”
这些话喊完,林思意有种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的错觉,双腿发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门在这时,重新打开。
一双锃亮的、纤尘不染的昂贵手工皮鞋出现在林思意眼前。
视线向上,是被西裤包裹的长腿。
再向上,是让林思意熟悉却陌生的脸。
“带你去给苏爷爷送行。”蒋东政朝林思意伸出手,冷声开口。
林思意用不着他扶,她自己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仰脸,盯着他伸出的手,倔强嗤笑出声:“蒋先生,请自重。”
音落,她强忍不适,大步流星地跑出去,目标明确地朝着庄园中爷爷居住的那栋楼而去。
爷爷曾公开说过,他的葬礼只需全家到场,外加三两老友足矣,所以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
大厅正中央摆放着爷爷的黑白照,照片下方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骨灰盒。
林思意恍惚不已,明明前几天她和爷爷还在聊天,爷爷还笑着宽慰她,让她别担心,他会保养好心脏,最起码还能活到她嫁人生子。
可一转眼,慈祥宽厚的老者已经化作一抔骨灰。
林思意心揪得厉害,忽然后悔三天前去找爷爷的那个晚上心不在焉,她应该好好听爷爷讲话,而不是满脑子都是蒋东政和苏甯瑶即将订婚的消息。
还有,她还后悔为什么要去找爷爷。
如果不去找他,是不是就不会碰上苏甯瑶,不会中计,害得爷爷受刺激出事?
林思意这几天始终不承认,是她害死爷爷,她总觉得自己没错,但此刻,她觉得她好像不是无辜的。
“谁让你出来的!你个贱人!你害爷爷去世,害我姐至今没有苏醒,你怎么敢来!”
苏父苏母以及苏家三子正在完成送别爷爷的最后一步,给爷爷叩首。苏三苏野跪拜后站起身,余光扫到林思意的身影,怒气冲冲地举着巴掌朝林思意过来。
林思意盯着爷爷的黑白照发呆,完全没听到苏野说了些什么,等到他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她才注意到他的到来。
而这时,躲已经来不及了。
她以为巴掌会落在脸上,结果并没有。
蒋东政提前一步攥住苏野的胳膊。
“姐夫!”苏野皱眉。
蒋东政眉眼间皆是疏冷,声音虽然淡淡,却极具威压,“今天是苏爷爷出殡日,注意场合和时间。更何况,她认罪伏法了,法律会审判她。”
苏野咬牙,死死瞪了林思意一眼,忍了。等蒋东政松开他之后,他忍气吞声地站到一旁。
林思意其实无所谓是否会被打巴掌,心已经足够痛,脸上的疼无关紧要。
那么,蒋东政逼迫她认下莫须有的罪名后再阻止苏野扇她巴掌这种行为,她便不会生出半点感激。
等苏家所有人都叩首完毕,林思意快步上前,趁他们没注意,飞快给爷爷磕头。
她不这样做,苏家人根本不会允许她给爷爷叩首送别。
“叮当——”墙壁上的壁钟发出声响,送爷爷下葬的时间到了。
一小时后,苏家专属墓园里,苏家老爷子的墓碑立了起来。
曾经一代商场枭雄,开创苏家盛世的老者,入土为安。
林思意抹去脸上的泪痕,郑重地给爷爷鞠了一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