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遥彻底愣住了,这么说,嘉阳是准备把顾怜送回牢山?
他脑海中浮现出顾怜全身上下青青紫紫的伤还要肿胀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即钟遥想起,这次出逃,顾怜已经得罪了高致,高师叔会不会趁此报复顾怜?
钟遥有许多话想问,他想知道出逃牢山再回去顾怜会受到什么惩罚?会不会很严重?顾怜能不能受得住……
他有许多许多问题要问,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自己又该为顾怜求情吗?
褚平看到钟遥一听到要送顾怜回牢山,脸上的担忧藏也藏不住,一会儿欲言又止,一会儿满面茫然,看看宋子殷又看看褚平,有话又不说,看得人心里难受。
再回过头看看宋子殷,他似乎也觉得钟遥这样很没眼看,索性闭住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褚平暗骂一声老狐狸,又把这种做难回答的问题丢给他回答,不过看着钟遥满脸的忧心忡忡,褚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安慰道:“放心,高致掌管牢山多年,自有他的一套行事方式,他的心胸也没有那么狭隘,不会趁机报复顾怜的。”
听到褚平的承诺,钟遥才微微放下心,虽然说他心里确实责怪顾怜,但是他也不想顾怜因为他而受苦,毕竟把顾怜从牢山救出来的人,是他。
褚平安抚好了钟遥,抽空瞧了一眼顾怜,他正睡得昏沉,眉头紧皱,似乎在睡梦中也很不好受。
褚平目光满是同情,其实他没有说谎,高致确实不是那种挟私报复的人。
但是这么多年,为什么那么多厉害的高手都不敢逃出牢山,自然是牢山对于逃跑的人有一套极为痛苦的刑罚。
高致根本就不需要报复,顾怜说不定连第一轮刑罚都撑不过去。
不过,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每一个进入牢山的人都会被三令五申不得逃跑,而顾怜,无疑在挑衅这种规则。
更重要的是,大概是牢山很多年没有人逃跑了,又或者是宋子殷的令牌起了很大的作用,顾怜居然从守卫森严的牢山逃了出来,这彻底触了高致的逆鳞。
恐怕这次,高致会用顾怜开刀,以此威慑那些心思浮动的罪犯。
这可就糟了,宋子殷现在分明是在气头上,完全没有管顾怜的意思,钟遥懵懵懂懂,不知道牢山的可怕。
这还不是最残忍的。
最残忍的是,由于顾怜身份的特殊性,他不能死在嘉阳派手中。
不说自己,宋子殷就算是为了钟遥,也不会要了顾怜的命。
可正是因为这样,顾怜若是受刑不过死在了牢山还能少吃点苦头,但现在高致必须保证顾怜不死,又要警醒牢山的那群人,想想都知道顾怜会遭什么样的罪……
一想到牢山那些可怕的刑罚顾怜都要受一遍,褚平甚至觉得顾怜若是现在死了都比受刑好。
顾怜对这些谈话一无所知,他太累了,昏昏沉沉睡得不省人事。
也许是太累了,顾怜在梦中恍恍惚惚回到了那个地方。
无数张模糊的脸从他眼前掠过,最后变成累累尸山,不断流出粘腻的脓水,无数条虫子在他的身边蠕动,从他的脚下爬到身上,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
顾怜尖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
他一睁眼就看到嘉阳派的人都神情警惕地都盯着他,再抬头一瞧,门外黑漆漆一片,显然现在是深更半夜。
褚平的语气听起来很暴躁:“小子,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庙外电闪雷鸣,庙内一声尖叫,在这荒郊野外,是个人都会怕的好吧!
顾怜见状心中忍不住划过一丝快意,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反而盯着褚平目露惊惧,不停往后蜷缩,似乎是被褚平给吓住了。
褚平见状眼角抽了抽,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如果他没看错,顾怜刚才分明笑了一下。他正想翻个白眼,转头就看到宋子殷目光不善地盯着他那只握住刀柄的手。
讪讪松开手,褚平想解释他可不是想砍顾怜,他就是习惯了。
不过随即褚平立马反应过来,事情的起因难道不是顾怜大半夜鬼叫才把他们吵醒,所以他为什么要解释。
虽然被人扰了清梦很是不爽,但是旁边钟遥担忧的目光还是褚平冷静下来。他现在好歹也是为人师表,可不能乱发脾气……
宋子殷却是眼中划过一丝暗芒,低头沉思。他觉得顾怜刚才有一瞬的惊惧不是演的,是真心实意从心底发出的恐惧。
所以,他在恐惧什么?
牢山么?
宋子殷若有所思皱了皱眉头,还不忘暗暗向宋随使个眼色,示意宋随将火架上的馕饼递给顾怜。
顾怜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此时已经饥肠辘辘。
小命重要,伸手接过巴掌大的馕饼,顾怜不顾众人的目光,狼吞虎咽地吞吃起来。
吃得太急,嘴里的伤再次复发,顾怜可以感觉到口中满是腥甜和疼痛,中间更是被呛得咳了好几声,几滴殷红的血液低落在他的手上,显得格外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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