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都是武将,所以府上一直养着看外伤的道医。
苏彧过来的时候,异瞳少年闭着眼睛,半裸的上身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却依旧还有血水渗出,面如白纸,看着脆弱而乖巧。
她朝前靠近床沿,苏承影猛地睁开眼睛,一黑一蓝的眼睛透露出野兽的光芒,即便受了重伤,苏彧也毫不怀疑,现在的他依旧有杀人的本事,甚至现在的他比以往更危险,因为受伤的野兽没有安全感。
尉迟佑也察觉出了危险,立刻拔刀护在苏彧前面。
苏承影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看清来人,然后一点一点收起自己的杀意,就像一只野犬努力收起自己的爪牙,躲进家犬群里一样。
苏彧在一旁看尽了全过程,一直到苏承影不再向外散发煞气,她才绕过尉迟佑,走到苏承影的面前。
尉迟佑还是有些不放心,倒是尉迟乙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说:“放心,这小子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完全不攻击人。”
苏彧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苏承影,问他:“为什么不避开、为什么不反击?”
苏承影朝她缓缓笑开,倒是有几分天真无邪的模样:“你说的,不要动手。”
“就因为这句话吗?”苏彧回想了一下,她确实曾经说过这句话,但是得结合上下文,她现在不确定苏承影是故意摘出这句话,还是当时没有听懂这句话。
苏承影直直地盯着她,再次重复了一遍:“你说的,不要动手,所以我没有动手。”
一黑一蓝的眼睛里明晃晃地求表扬。
苏彧这次确定他就是故意摘出这句话,只为了在她面前表现他的“高度顺从”,以及试探在他“高度顺从”之后,她会是一个什么态度——苏承影的思维确实与正常人不大一样。
“苏承影,”她叫着他的全名,让苏承影感受到她的生气,“你不要拿你的命来试探我的态度,你不是次次都能算得那么精准的,如果刀再偏一点你就没有命了。我要的从来不是只会听话的狗,何况你是听话的狗吗?”
苏承影瞳孔瑟缩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被苏彧看穿了,他试探苏彧对自己的态度,这决定了他要不要再留在她身边,那人的刀劈下来的时候,他也的确算计过,稍稍移动了一下,没有让这一刀伤到心脉。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苏彧,看穿他的苏彧会不会就这样抛弃他……苏承影在这一刻竟觉得有些难过,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决定生出了悔意。
苏彧突然俯身,握住苏承影的手,苏承影一下子就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和他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不习惯被人碰触,但是又有些不想拒绝这样的温暖,就在这一刻形成想要推开又想握住的矛盾。
苏彧低头笑开,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小年纪不要乱用心眼,朕没打算抛弃你,把你放在尉迟将军身边也不是要你表现出什么有用的价值。”
苏彧想了想,对待苏承影还是不能操之过急,这小子这样子就算在军营学了本事,也不能加以重用,“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朕送你去读书。”
还是得学点文化课。
苏承影茫然地眨了眨眼,一向看不惯他的尉迟佑却在听到“读书”两个字的时候,向他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既然已经来了尉迟府,苏彧索性再去拜访一下尉迟老夫人。
尉迟乙有些迟疑:“陛下,臣的母亲有些呆病,恐会在陛下面前失仪。”
“没关系,我今天仅仅是以仲云朋友的身份来拜访长辈。”苏彧弯眉笑着,没有丝毫帝王的架子。
尉迟乙的心被触动了一下,当即对苏彧的好感度涨到了60。
尉迟老夫人真实年龄也就五十多岁,却已经是白发满头,她的眼睛有些不大好使看不清东西,看向苏彧的时候狠狠眯着眼睛,问着:“谁啊?”
苏彧依旧用了苏佐这个化名,自称为苏家大郎,只是她那一声大郎刚出口,尉迟乙就变了脸色,没能来得及阻止,下一刻尉迟老夫人就冲上来,用力地抱住她,哭着说:“大郎,娘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苏彧暗自在心底庆幸,还好她的裹胸布够厚,就算这么抱着她的胸还是平的。
尉迟乙快步上前拉住他娘:“阿娘,您又认错人了……”
尉迟老夫人却固执地不肯放开苏彧:“我没有认错,这就是你大哥!大郎啊,你受苦了,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娘……”尉迟乙颇为尴尬,正想一把将他娘抱走,却被苏彧制止。
苏彧十分自如地喊了一声:“阿娘,我回来了。”
尉迟老夫人喜极而泣,絮絮叨叨地说着:“惠娘呢?惠娘是不是和你一起回来了,阿佑呢?二郎快去把阿佑叫过来。”
站在一旁的尉迟佑无奈地应了一声:“重慈,我在呢。”
在大启,一般喊祖母为重慈或阿婆,只有在极为正式的场合或书面用语才用“祖母”二字。
“来,阿佑,快叫阿耶!”尉迟老夫人放开苏彧,又去拉尉迟佑。
尉迟佑:“……”
倒是苏彧十分配合地说:“阿佑,快来给阿耶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
尉迟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