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终于,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他面带狰狞的时候。
怜心愣住了。
“是他杀了我吗?”怜心泪眼婆娑地看着嵇仁。
“看起来是这样。”宝珠点头道。
“为何……”
“你忘记了吗?”宝珠看着身旁这个直到死去也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她将嘴唇涂得殷红,想让自己看起来长大了,“你请我帮的忙,就是找到你死因?”
“不,既然都死了,为何而死又有什么好知道的。”怜心婷婷袅袅地走了几步,抹了抹泪,“我只是很想见一个人,但我也不知道我要见谁,你帮我将他找来。”
宝珠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你不会想见嵇仁吧,我从哪儿去给你将嵇仁寻来,莫要说笑了,恐怕我自己先被他收了。”
“你若不同意,休想离开这里。”怜心放下了手,一脸怨愤地看着宝珠,“那你就永远留下,留在这里陪我!”
宝珠眼前的事物不断变换,周遭的一切被拉得极长,又被压得极矮。
暴怒的女鬼眼睛变得通红,指甲也尖尖的。
怜心冲上来扼住了宝珠的喉咙,口中发出了嘶吼声:“你答应不答应!”
“答应答应!”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要在怜心的家中与她厮打,宝珠讨饶道。
听得宝珠答应,怜心瞬间变回了温婉的模样。
她松开了宝珠,又回到了波光粼粼的大河旁。
少女的赤足清点着河面,哀愁的歌声从她嘴中飞出。
宝珠揉了揉脖子,走到她的身旁,看着眼前这条静谧的河,扬了扬下巴道:“你给我看了那样多你的事,最后却回到了这里,这里是哪儿,对你来说这样重要吗?”
“这儿,是我的来处。”怜心指了指大河的上游,“我啊,就是顺着这条河,来到这世上的。”
“怎么听着这样神神叨叨的。”宝珠不解地歪了歪头。
怜心见状,咯咯笑了起来。
她身影也随着笑声渐渐虚幻。
幻境在宝珠眼前消散,一轮仿佛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悬在她的头顶,她看着眼前干枯见底河床,与怜心的幻境中一对比。
宝珠疑惑道:“不就是这条河吗,还能生出人来不成?” 怜心不算厉害的女鬼,但宝珠也不愿违背她的承诺,既然答应了鬼,就要尽力去做。
若是背信弃义,等到她也死了,万一再与怜心相见,怜心指着鼻子骂她是个骗子多不好。
宝珠沿着干枯的河床溜溜达达地向上游走,去往怜心指的方向。
不过她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小泉村的踪迹。
隐约还听到了一点张鹤的嚷嚷声。
鬼打墙一般,宝珠明明是从小泉村中走到河道旁与怜心相遇的,方才似乎又被怜心送回了来时的路。
小泉村中已不像他们刚刚踏入此地时那般寂静,张鹤的叫嚷声,小孩儿的尖叫声,裴璇玑的安抚声夹杂在一块儿,隔着老远便震得宝珠耳朵直抖。
“怎的这样热闹。”宝珠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
踏入小泉村后,宝珠跃上了屋顶,偷偷地摸到了热闹的正中心——村里看起来最好的一户人家中。
张鹤正拔萝卜般从地窖中将一个又一个浑身泥巴的小孩儿从里头拎出来。
小孩儿们跟胡萝卜精似得,每张脸都又黄又红,出了土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扯着嗓子开始嗷嗷叫。
地窖旁的裴璇玑一张圆白脸上全是汗,安抚了这个又安抚那个,急得团团转,擦汗时又抹了一脸黄泥,像个白萝卜精。
宝珠看得心里头直乐,再在院中一找,发现李挚束手束脚地站在角落中,无措地看着一院子的萝卜。
这是李挚罕见失态的场合,宝珠看着他无语的表情,闷笑不已,差点从屋顶上滚下来。
还好院中的孩子们声音太大,没谁注意到屋顶上的宝珠。
张鹤终于将地窖中整整七个孩子拔了出来。
他掏了掏耳朵,对着原本就在地上的疤脸乞儿叹道:“你从何处捡了这么多小鬼,竟然还养活了。”
这些小孩一出土便齐齐看向了他,显然他是这个小团伙的中心。
疤脸乞儿冷笑道:“天师不想着把我们卖了,竟然还关心起这个来了。”
裴璇玑正慌乱地将脚从小孩们的手中拔出来,制止他们啃她靴子的行为,闻言奇道:“哪儿的天师也不卖小孩啊。”
疤脸瞥了她一眼,表示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这为首的疤脸乞儿油盐不进,浑身都是为了生计摸爬滚打后的痞气,又生得瘦小,打也打不得,骂他他回骂的更凶,张鹤与裴璇玑与他在太阳下斗了半刻钟的嘴,半点小泉村与小孩们的消息都不清楚,自己反倒热得要烧起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李挚冲张鹤招了招手。
张鹤耷拉着脸走过去道:“怎么?”
“你与裴天师捡两个大一点的,分开避出去问,我守着。”李挚道。
“我们都热糊涂了,你怎么不早说!”张鹤埋怨道。
李挚不吭声。
张鹤回头,与裴璇玑一人拎着一个大小孩儿走远了。
剩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