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简臻应了声,光明正大地盯着那女生看。 廖牧继续介绍着:“漆器是有一项有度的艺术,从采漆,到髹漆,到打磨,全都是要凭着经验来把握动作的深浅,浅了可以补,深了就很难挽救,所以要见好就收,不可贪心……” 廖牧带着简臻走进屋子里。 是一个很大的厅室,四面通风透光,还开着灯,故十分亮堂。大空间被屏风和架子隔成一个一个小空间,每个小空间里都有一张宽阔的工作桌,大部分工作桌后都坐着一个聚精会神的人。 他们都很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廖牧进门了之后毫无反应。 廖牧也不跟他们打招呼,直接带简臻走到某张工作桌旁,给简臻介绍正在忙碌的女生的工作内容:“她就是在做推光,用几滴油加上古瓦灰在漆器表面不断摩擦。往往要持续进行几个小时,是很需要耐心的工作。” “直接用手摩擦吗?”简臻问,她注意到那位做推光的女生没有戴手套。 “是的,直接用手。别的工序可以用相应的工具,但推光只能用手。这么工作的时间久了,手上的指纹和掌纹都会被磨平。”廖牧顿了一下,加了句,“我的手机从来用不了指纹解锁。” 简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廖牧的手。 廖牧坦然地说:“对,我戴手套一是为了遮一下丑,二是为了保护手,让手的肌肉筋腱都在一个保温的、恒温的环境里,这是理疗师的建议。” “您的手受过伤吗?” “没有,但为了多干几年,还是要好好保养。可以灵活运用的手和勉强能正常使用的手是差别很大的。”廖牧笑着望向简臻,说:“我有一柜子的手套,当我的学生,如果想和我一样保护双手,我会赠送大量手套,各种材质的都有,用一辈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简臻微微皱眉,嘴角却忍不住因廖牧逮着机会就跑出来的盛情邀请而往上翘,嗫嚅道:“廖女士,您这样劝我……” 廖牧知晓简臻要说什么,抢先说道:“你很难拒绝吧?那就不要拒绝。” 简臻一愣,微微低着头,右手抓左手地站着。 那是她习惯了的姿势,放松也好,紧张也好,手里没拿东西的话,她都会习惯性地用右手抓着左手,右手手掌正好盖在她左手的疤痕上。 廖牧不管简臻的卑怯,带着她往一处没有坐着人的工作桌走去,嘴上也不停:“把大漆涂在胎体的表面的工序叫做髹漆,是漆器的基础,也是最终呈现的花饰的主要制作过程。” 廖牧在桌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简臻说:“漆器师的指甲要修得干干净净,不然指甲缝里会留下难以清理的大漆的痕迹,髹漆时也可能会不小心刮到器物表面,造成令人气闷的破坏。来,给我看看你的指甲。” 简臻犹豫了一下,瞅了廖牧一眼又赶紧垂下视线,慢慢把双手伸出去。 廖牧的双手托在简臻的双手之下,将简臻的双手轻轻抬起,端详半晌,说:“你的手很漂亮。可是做漆器的人的手不会漂亮,只会越来越粗糙,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简臻收回手,低声道:“我的手本来就不漂亮,我不在意,不用做心理准备。” 廖牧宽和地笑笑,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刷子,递给简臻,“试试?” 简臻点头,接过刷子,看了眼,是拥有长长扁扁的木质把手和短短细细的刷毛的刷子。 廖牧指着桌上一小碗棕褐色的粘稠液体说:“这是没有经过调色的大漆。它刚被采下来的时候是乳白色的,一遇到空气就会氧化,变成这种棕褐色,看上去很像树木的颜色,仿佛它离了树之后就会幻想着把自己变成树那样,是一种恋慕故乡的、充满分离焦虑的物品,要用耐心和爱心,温柔地对待它。” 简臻愣愣地偷瞄廖牧,微微歪头琢磨一下廖牧的话,而后点点头,迟疑地应道:“嗯,我会好好对它的。” 廖牧抿抿嘴,喃喃道:“你比较懂得我的世界。” 简臻想说她其实并不懂…… “来,将大漆沾满毛刷。”廖牧指导道。 简臻依言做了。 “不用这么多,均匀地覆盖到毛刷上就行,太多了刷出来的漆层会过厚。” 简臻便在碗口刮掉一部分漆。 “这样差不多了。”廖牧说。 简臻拿起刷子到眼前,她没有戴眼镜,得凑近了看才能真正看清楚刷毛沾漆的程度。 廖牧将一小块木板挪到简臻面前,“在这里试。” 简臻点点头,谨慎地落了此生第一笔漆痕。 廖牧在边上指导着:“轻一点,别刷这么厚……尽量让漆